第39章

柳箏抿抿, 擡手他的臉：“你還不至于那麽容易惹我討厭。先讓我看過了再說吧。”

“嗯……”

宋硯松開，放上樓換衫鞋子。隔壁王初翠聽到靜，打著呵欠問柳箏在做什麽，柳箏借口下樓倒茶, 換完裳回來了。

柳箏輕手輕腳領宋硯開了門溜出去, 看到外面黑黢黢的街道, 才想起來這個時辰別說馬車了，乞丐都難找。柳箏手又覆上了門板：“總不能就這麽走過去, 算了, 明天再去吧。”

宋硯摟過的腰：“抱我。”

“嗯？”

柳箏沒反應過來，宋硯只好拿兩條手臂往自己腰上一圈，把腦袋往自己膛一，接著踮腳借力，直接飛而起。

猛地一失重，柳箏呼吸大，下意識把他抱得死，臉也埋進了他口。有點怕高，小時候跟先生學輕功就怎麽都沒學不會。

宋硯見害怕，立刻撈了的膝窩將橫抱進懷裏：“別怕, 很快就能到。”

柳箏抓著他的襟不松手，但聽著他穩健的心跳, 發現自己沒一點顛簸後也慢慢放下了心，睜眼仰他。

年下頜線條利落, 高鼻薄, 平時慣會對流出可憐緒的眼睛從這個角度看多了幾分生人勿近的冷漠, 除了映滿星外再無其他。

風聲獵獵，他似乎察覺到在看他, 收了手臂垂眸笑道：“就快到了。”

柳箏心跳咚咚，視線移向下方。

戌時過半，外城燈火漸滅，越到城亮越盛，高門大戶都掛滿了燈籠，還能看見裏面人群走，從上往下看便別有一番景致。風灌進襟袖口，吹得柳箏雙臂沁涼，唯獨被他握的肩膀一片暖熱。

宋硯幾番騰躍，踩在檐瓦上都沒聲響，不過一兩刻鐘的功夫就帶躍進了刑部。

剛一落地，柳箏還覺得頭重腳輕，摟著他的後腰不松手。

宋硯覺心口後腰都被抓得犯，見目如水，像一只被舉高後驚的貓，忍不住反手將攬到懷裏，俯想親親的臉。柳箏推他一把，皺眉怨道：“剛才嚇死我了。你故意的吧？”

說都不說一聲就帶飛起來。

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是夜裏巡邏的人。宋硯一手臂再度將扣，躲在了一廡廊角落裏。他著的後腦，于耳邊低聲道：“別出聲。”

柳箏被他膛擋得眼前一片漆黑，口鼻都著他前料，呼吸間全是屬于他的氣息。在發外的耳朵被他溫熱的吐息一裹，又又熱，卻抓撓不得。

這不是他的地盤嗎？為什麽他們來還得的？

柳箏想質問他，又怕出聲了真會惹出麻煩，只能忍著。

柳箏臉著他的心跳，能覺到他的心跳在隨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快，很快他後腦的那只手作間的意味變了，摟著腰的拇指也在腰線上一下一下無意識地地弄起來。

這個鬼，這也能？！

怕是故意借此時機想近。

柳箏煩他這樣，張口咬了下去。

“呃——”宋硯輕了下，雙臂驟然收，將完全箍在了懷裏。

剛路過沒多遠的巡邏小隊腳步一停，窸窸窣窣地往這邊靠近了。

宋硯了柳箏的臉，嗓音啞啞的：“為何突然使壞，箏箏想被人發現我們在此地私會嗎？”

“你先的！”柳箏生氣又心虛，偏臉往腳步聲漸近的方向看：“快帶我走呀。”

“三面無路，走不了。”

柳箏咬：“……那怎麽辦。”

“只好被發現了。”宋硯輕嘆，“若這樣難免要驚別人。刑部大牢外人不可隨意靠近，今晚看不……”

他沒說完，被一只的手捂住了。他低頭眨眼，明明暗暗的月下柳箏眼裏亮著，神難掩驚慌。上不願和他挨著，子卻與他越越，是是熱都被他知得一清二楚。

“喵，喵嗚——”柳箏掐著嗓子學了兩聲貓。

宋硯彎眸，咬住了手心。柳箏學著貓還得空瞪他一眼。

腳步聲沒有就此停下，還更快了。巡邏小隊裏有人“喵喵”地回應起來，還有人“咪咪咪”地喚。

柳箏崩潰了，照常理他們不該是聽見貓就覺得沒什麽然後掉頭離開嘛！怎麽還會有人想逗貓出來玩啊？

柳箏著急得不行，宋硯卻在地笑，腔微震，被攏在手心裏的吐息也一抖一抖的。柳箏擰了一把他後腰。

“嗯哼。”宋硯不滿地低哼，腰了。

他手往下移忽然將抱起了，柳箏懵了一懵，一陣天旋地轉，再落地時眼前的廊柱都變了假山石壁。宋硯幾個旋間無聲無息地帶移到了廡廊後的假山裏。

那巡邏小隊還在假山對面找貓，有人說正好近日家中鬧老鼠，剛好可以逮了帶回去抓鼠，還有人說家裏小孩子貓，帶回去給他們養著玩正好。

柳箏更確定宋硯是故意的了，明明剛才就可以直接帶換個地方躲的，非要把著急了才行！

想錘他一把，宋硯卻握了的手腕，捧了的臉，背抵著假山石壁吻了下來。

他呼吸急促，卻不再像之前那般急躁兇殘了，吻得愈發纏綿溫，讓柳箏躲不開也推不得。

隔著石壁還能聽見那幾人的說話聲，他的興來得莫名其妙，吻著吻著時不時還要難耐地低哼兩下。柳箏怕這種隨時被人發現的覺，只能依了他的，想辦法盡量堵住他發出的響。

宋硯卻從的迎合裏得了鼓勵，拿的手去自己的腰，偏臉對耳朵道：“誰也不能把你從我邊逮走……好貓貓，再掐一把，舒服。”

柳箏恨死他了，咬一口能興，掐一把也能興，疼痛對他而言總不會是什麽藥吧？

柳箏不肯掐，手握了拳想躲。宋硯又哼兩聲，張口銜住了的耳朵。

柳箏子微，提氣屏息。他舌尖在耳廓幾度描摹，聲音更啞了，不容抗拒：“掐我。”

柳箏想哭，索著上了他後腰下凹的那，手腕卻沒了勁兒，掐幾次都沒掐。

宋硯下沿親頸部，最後張口咬住了的鎖骨。黑暗裏他呼吸聲重得嚇人，活像一頭極了的猛。

柳箏了態度，半央求地推他肩膀：“不親了好不好？人還在外面……”

宋硯拿虎牙輕磨了磨鎖骨，還埋怨起來了：“你挑逗我，要負責的。”

誰挑逗你了！誰知道你那麽容易發.。柳箏憋著一口氣，心想一會兒出去了必須跟他好好算這筆賬。但現在行制于他，不得不跟他扮弱裝：“負責，我都負責。你聽聽我的話，別親了，帶我出去吧。”

宋硯又攀著的鎖骨往上重新親回來，柳箏覺得這比剛才那親法還要令人難忍，不繃了上半，咬住了食指指節。

宋硯喜歡這反應，從這反應裏也知道的喜歡這樣親，便慢慢地從下親到的臉，最後拿開的手，在尖要溢出低時吻住了的。

外面不知何時沒了說話聲也沒了腳步聲，只有山裏不知哪著水，滴答滴答地回響。

柳箏腦袋昏昏的，想不明白事怎麽就發展了這樣。來是要看他審過的犯人的啊！怎麽現在反倒了他的犯人似的。

“舒服嗎？”宋硯將頰邊碎發至耳後，著角問，“我親得是不是比之前好？”

柳箏一出口話音都在輕：“舒，舒服。”

宋硯得了鼓勵，高興起來：“那再親一次。”

柳箏擡手要擋他他還誤了的意，吻吻指尖，又上了的。

柳箏，宋硯心地摟住的腰，拍了下腰下近的位置，哄著：“別怕，阿墨會親了。”

柳箏更了，真想不明白他到底親到什麽時候才能滿足，腦子裏還剩點正事兒沒有？還是說他故意要這樣，好讓顧不得看什麽犯人嗎？

那他真是心機頗深。

宋硯愈發，炫技求誇似的裏外到□□，偶爾停下問這樣親好不好，那樣親舒不舒服，柳箏哪還有別的話，能點頭就點頭，能應聲就應聲。實際上他親得也就那樣，有進步但不多。

親半天他還親不夠，柳箏忍無可忍：“快點的吧，我困了，想回去睡覺。”

宋硯咬著耳朵的齒關一松，難以置信地“啊”了聲。

柳箏以為他沒聽清，語氣緩地重複：“帶我看完就回去吧，困了。”

宋硯委屈了一下：“我親得這麽差？”

“啊？”

“我親得這麽努力，你，你犯困？”宋硯借著白霜般的月看的眼，“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只是困了而已。你親好幾回了，你就是故意拖延時間的吧？”

宋硯又委屈了：“我哪那麽壞。”

柳箏不想跟他在這種地方爭辯這種無意義的問題，推他：“快點。”

“好嘛。”

宋硯不怎麽高興地摟住的腰躍出假山，避開四巡邏的人後進了刑部大牢。

班的幾個小吏要麽坐在過道裏吃酒打葉子牌，要麽臥在桌椅上懶睡覺，宋硯抱著行不太方便，但避開這些人的視線不難，不過片刻功夫就帶站在了死牢前。

過道上每五步點著一簇火把，唯有這座死牢沒有。這死牢也與柳箏路過其他牢房時看到的不同，竟是四面以石作壁，不仔細看連門也看不出來。

宋硯從剛被他一手刀劈暈的司獄司上出鑰匙，臨要開鎖前問柳箏：“確定要看？他已經瘋了，經常胡言語。”

“要看。”

宋硯不知按了哪機關，石壁上出了一眼鎖孔，了鑰匙後他往旁邊一推，沉重石門被打開了。

一惡臭瞬間侵襲而來，柳箏捂住口鼻，仍掩不住。

宋硯直接撕了自己的袖子替系上，又上移捂了的眼：“準備好了再看。”

他手上的繭剮蹭得柳箏眼皮犯疼，心不在焉地點了頭，擡手想把他手拿開：“能看的。”

宋硯覺到掃著的眼睫，移開了手，折拿起過道旁的火把，帶走進死牢。

火照亮了死牢一角，柳箏看到四面牆上竟淋漓著紅到發黑的跡。最左邊的角落裏，蜷坐著一團消瘦影，正一下一下“砰砰”地以頭撞牆。

這牢裏竟連一扇窗都沒，怪不得奇臭無比。

似乎是察覺到了亮，那團影瑟一下，極緩慢地扭過了頭。

柳箏心跳驟停，看到了一張淋著枯瘦似鬼的臉。他跌跌撞撞地往外爬，作僵無比，一爬他四肢和脖子上的鐵索都唰唰響，最終將他死死錮在那方寸角落也不得。柳箏下意識往後躲，被宋硯抱住了。

囚犯大張著癡癡地著宋硯手上的火把，幾度蠕，發出怪異的喊。

宋硯面無波，手臂扶著柳箏的肩膀，手掌再度捂住了的眼，帶轉出了死牢。

柳箏揪著他的擺，緩了緩問：“你要這麽關他的？”

“人在崩潰的時候總能吐出更多實話。就算是瘋言瘋語，也總比假言假語來得有價值得多。”

“明白了。另外兩個人呢？怎麽死的。”

宋硯攬著微抖的肩膀，帶去了刑房，千百樣刑都呈現在了他們面前。

刀槍劍戟已經算常見的了，很多奇形怪狀的刀片尖刃本讓人難以想象是怎麽個用法。角落裏放著幾個水桶水盆，柳箏想走上前看，宋硯攥了的袖子：“那些沒必要看的。”

柳箏看他一眼，這才發現他比方才白了不止一點，指尖也變得冰涼起來。

“你前段時日每天都要看這些嗎？”

“差不多吧。”

“那我要看看。”

柳箏拿開他的手：“我自己看。”

朝水桶水盆走近，宋硯立刻跟上，寸步不離。

柳箏往水盆裏看了眼，裏面浸著滿滿一桶水，水中竟漂浮著半只耳和一只眼球，另外幾個桶和盆裏還漂著帶著半截指甲的手指和鼻子等。這些殘缺人上都嵌著或大或小的鋼釘或鋼針。

盡管已經做了心理準備，柳箏還是忍不住偏頭幹嘔起來。幸好晚上沒吃，除了酸水本吐不出什麽。

宋硯又捂了的眼：“別看了吧。”

柳箏仍要把他的手拿下來：“要看。”

又往別走，看到了布滿鋼釘的釘板，嵌滿釘子的牛皮長鞭，足有數斤重的鐵錘與棒。還有更多刑本沒辦法想象怎麽用，只能一一問宋硯。

“這個鐵板帽是要套在囚犯頭上的，把人在地上，三人在後按著，另外一人拿錘先從太釘，再一一將每個釘子嵌進頭裏，直至將整個鐵板帽嚴合地戴好。期間犯人不能昏，不能死。”

“這是碎骨錘。要把囚犯大字掛起，從他腳趾往上敲，把他每寸骨頭一一敲碎，直至出真言。”

……

柳箏一一聽過去，最後問他：“你審死的那兩個人呢？”

“其中一個灌了鐵水，當場即死。另外一個和瘋了的那個被關得極了，什麽都吃，大概是因為吃了鼠和腐，那人出來後沒多久就病死了。”

“……是狠的手段。”柳箏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四面牆上的跡，寒意又一陣一陣得從腳底板攀升上來了。

偌大的刑房只有四角點著火把，顯得昏暗極了，離最近的源就是宋硯手裏持著的那一把火。年長影痩，氣質出塵，柳箏看他在火下明滅不定的雙眸，覺得他似神似鬼。

背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剛才在假山裏怎麽吻都吻不夠，膛熾熱如火的年竟在這裏不知死瘋了多人。知道那些囚犯大多數都沒什麽好同的，但這種殺……如果是，見一次都要午夜夢回不知多遍。

柳箏腳步有些虛，走出了刑房。宋硯默默跟上。柳箏看著腳下的影和他的影疊之後變得更加濃黑，心愈發沉重。

宋硯想說自己有自己的無奈，想說不是他來審總會有別人要來審，想說不審出這些人，便會有更多無辜之人害……但終究什麽都沒說。這些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他手段殘忍兇狠，他有難以想象的那一面。

要出刑部大牢，柳箏還得由宋硯攬抱著行。不言不語地任他摟著直至出了刑部，一躍一飛間回家去。

來的時候，柳箏覺得迎面吹來的風涼爽，現在卻覺得冷了。沒多久低聲道：“放我下來吧，我們走回去。”

宋硯無聲將放下，和并肩走在黑漆漆只有月的路上。

柳箏了手臂，上忽然罩下來帶著他溫的外衫。柳箏想下還給他：“我不冷。”

“你明明冷的。”宋硯忍著眼前一陣比一陣濃烈的眩暈，盡量語氣平靜道，“就算討厭我了，也至讓我平安送你到家。披上吧。”

“沒討厭你……”柳箏把他給的外衫攏，看他一眼，可一看到他就會想到那個可怖的死牢和幾盆散著腥臭的水。本想說很多話來表明心意順帶安他的，一下子說不出口了。

宋硯見躲著他的目，甚至連腳下他的影子都想避開，心尖痛。

他在心裏再也不幹淨了。

去的路上他便預料過這樣的結果。之所以把帶到假山裏一直親吻，除了他的確被惹的難自外，還因為他怕往後都沒辦法再有這樣的機會擁吻了。

還是好傷心。

宋硯在離一丈多遠的地方與并肩走著，這樣影子便能與的影子徹底分開了。柳箏似乎察覺到了，但什麽都沒說。

要不就死在這個夏天吧。

這個念頭突然從宋硯腦海裏冒了出來。他渾渾噩噩地想著，越想這沖越濃烈。

把娘親救出來後，他可以把托付給馮策照顧。反正那麽恨他，他死了，便可以真的當作自己從未生過一個孩子，然後開開心心地過完往後餘生了。

箏箏嫌他髒，嫌他惡心了。不過本來也對他沒多喜歡吧，他唯一值得喜歡的只有一副娘親給的皮囊，什麽溫善良，都是假的，他手上全是，因他而死而瘋的何止那三人。他總會因為一點輕微的便萬分，卻鮮有反應，親都能親困，可見確實沒那麽喜歡。

宋硯不自覺地往膛去，找到了那禿了簪尖的發簪。他擡頭月亮，月亮藏在雲後，好像也在躲著他。

他心生悲涼，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來世上走這一遭。為了造孽嗎？一出生瘋了娘親，行走地活了十七年，唯一一次心遇見了箏箏。他腳步越來越慢，落在後面怔怔地著的背影。

他還是好喜歡。怎樣他都喜歡，就算有一天告訴他是妖怪變的他都好喜歡。

可因為他，今晚見到了原本安安穩穩活一輩子都不會見到的噩夢。他怎麽能強求不害怕這樣的他，不抗拒這樣的他呢？

誰討厭他，他都不會覺得奇怪。箏箏討厭他，是在所難免。

還是好傷心。

宋硯眼暈得更厲害了，周泛起冷。

要不就死在這個夏天吧。救娘親出來，就當他為自己贖一點微薄的罪孽了；箏箏要找小舅舅，他已經把自己所有能給的力量與權勢都給了，可以利用這些找任何人，做任何事。

好傷心，好想死。

宋硯覺得呼吸無力，捂著心髒單膝跪倒在地。他拼命想把自己的撐起來，他至得把箏箏安全送回家。

他緩慢地眨眼睛，看見眼前那道模糊的影一頓，忽然朝他飛跑過來。他剛給披的衫掉了，會不會冷。

宋硯聽見好像在喚他阿墨，阿墨阿墨，一直喚。他拉住袖子，腦袋搭在肩膀上，覺到了屬于的溫度。

好箏箏，好箏箏。世上怎麽會有這樣好的人，願意抱他，吻他，安他，告訴他人要先會自己。甚至願意分他一點，說權當為了他也要學會惜自己。

可惜他從來不是什麽幹淨如紙的人，他在一汪爛泥裏出生，在一汪爛泥裏長大，他也想幹淨，但他若想活便離不開這汪爛泥。他生來注定了有一半魂魄是髒的，他配不上的。

宋硯手指發著抖，去的臉，還沒說話，眼淚先掉下來了。他結幾度滾，終于出了話音，可這話音臨要出口前，鋪天蓋地的絕和悲傷倒了他。他聽見自己狼狽地求：“你別太討厭我，別太討厭我。”

柳箏拼命想把他從地上扶起來，竟忘了他是見不得腥的。只顧著自己要去看，只顧著把他捂眼的手拿開，卻忘了他流個鼻都能把自己弄暈的人。

他太重了，扶不起來。只好蹲跪下來抱住他：“我沒有討厭你，沒討厭你！好阿墨，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

宋硯的思緒卻已到失去神智了，他癡癡地著的眼睛，又笑起來，像小孩子：“下輩子我不來了。”

“什麽下輩子……”

“再也沒有阿墨了。我死掉，夏天就死掉。秋天好冷……好冷。下輩子不要來了，我去贖罪，贖千年萬年的罪。我給娘親積福，給箏箏積福，給好多人積福。你們，你們可不可以別太討厭阿墨了？”他胡言語著，眉眼籠上哀愁，又傷心地流起淚，“我也好討厭他，他太壞了，鏟壞了姥姥的鍋。”

柳箏抱住了他的腦袋，惶恐地安他：“你不能討厭他，就算全天下討厭，你也不能。”

開始往周圍喊馮策的名字，知道他應該一直都在不遠跟著。他怎麽沒有提醒，沒提醒阿墨害怕好多好多東西……怎麽忘得一幹二淨了，怎麽連這個都沒記住。

“你以後養個兔子，我做你的兔子。養了我這只，你不能再養別的了。不許養一群，不許，我不許……”宋硯的思緒又不知轉到哪兒去了，抖著指尖晃袖子，“你答應我，就養我一個，你答應我。”

不遠一個壯碩影急匆匆地往這趕來了，後面跟著一輛馬車。柳箏勉強辨認出來的來人是馮策，終于放心些了。什麽應下：“就養你一個，不養別的。”

“不許養狗，你就養兔子。就養我一個兔子。”宋硯去自己另外一只手，把那綴著兔子鈴鐺的紅繩拽下來了，往手心裏塞，“你給他戴上，戴上他唱歌。小兔子唱歌，鐺鐺，鐺鐺。”

柳箏又哭又笑：“兔子怎麽會唱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