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漣漪結界將人帶進去後, 短短幾息擴得極大。它能將裏面的打鬥與聲音擋下，但此刻結界毫無聲息，連聲抑的咳嗽也聽不見。

江召認出了溫禾安。

實際上, 從他被引結界的那一刻, 心就半沉下來，有膽半路攔截王庭主的人不多，而手之前先丟結界怕誤傷凡人的舉又恰是溫禾安刻在骨子裏的習慣。

江召深深吸了口氣，吸進去的全是雪中的冷冽，吐出來的氣息卻滾熱, 好像有火在肺腑中過了一趟。

“溫禾安。”

他視線一不地落在溫禾安上，眼皮略往下垂, 聲音很低，但足夠清晰, 一字一句落在場諸位的耳朵裏, 有種冷玉的質：“既然來了，何故用面做遮掩。”

一石激起千層浪。

山榮難以置信, 著刀柄的手立刻繃得死, 看向溫禾安的眼神幾近凝冰錐。

那名生生醒酒的長老驚疑不定，手中蓄積起龐大的靈流, 眼神莫測，太都繃出條條蛇一般的青筋，隨時準備暴起出手。

溫禾安順勢了自己的臉頰, 若無其事放下手指，看向江召，眼睛依舊幹淨, 水晶般徹純淨，質疑與怒火都只占據了其中一部分。好似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江召想過很多次, 那件事後他與溫禾安再見面的形。他知道，必然怨他，恨他，憎他，但若是被找到，所有手段都用過一遍仍無濟于事，大概會暫時屈服，選擇跟他虛與委蛇。

與他這般自棄的人不一樣，上總有堅韌的生機。也因此，時常給人種奇怪的覺，這蕓蕓衆生中，分明已至雲巔，有能力決無數人生死，自己卻仍如藤蔓，還在汲取著砂礫中微薄的水分竭力生長。

很想活著。

直至一個時辰前，他知道溫禾安修為恢複的事，就明白自己的所有算盤都被打，但他仍舊會想，或者說，仍舊願上來便怒出手，冷聲質問他，而非這樣的平靜。好像他這個人，自那日之後在眼中便如死水，連半分緒都攪不了。

溫禾安步步走近，隨著走，結界中風雪止歇，半懸在空中不，無形的風暴在後十尺開始醞釀，聲勢浩大，如山岳頂，威勢迫人，凝著江召的眉眼，瓣微：“我今天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出現後，江召眼中沉沉郁之散去不。他下意識記得，喜歡幹淨雋永，俗世無爭的年。

“我一直想不通，我親自布下的陣法，親自定下的陣心，所有九境都會引發警戒，那個傷了家主又逃走的九境，究竟是誰？”

溫禾安說這話時，看起來是真疑，“唯一被允許出自由的人是你，可你不是生來有疾，僅七境而已麽？”

話音落下時，稍一側首，後風暴已經完全形，凝一只巨大的冰雪眼，眼球麗，卻遍布死氣，帶著恐怖的滅頂氣息，只待素手一揚，便會轟然砸落，湮滅一切。

王庭另外兩位執事和長老見狀眼仁均是收，如臨大敵，特別是兩位八境執事，暗暗苦，心中震不已，方才那位執事的死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恐懼。

長老也不太冷靜，他雖是個長老，但不在江無雙手裏辦事，而是被指派到江召手下，可見戰力并不如何高，至他很有自知之明，無法與那等被當做真正家族繼承人培養起來的苗子爭鋒。

起手來，不出半個時辰，他們可能全要死在這。

長老從袖子裏拿出了流星散，毫不猶豫地一扯，發現流星散芒只亮了一下，就徑直啞火了，再掏出四方鏡來看，消息本發不出來。

他後背汗悚然倒豎。

江召不答，冷靜問：“第二個呢。”

問他為什麽要背叛，什麽時候開始籌劃，他們之間為什麽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哪知。

溫禾安問他：“我很想知道，這個計劃究竟是溫流與你主謀的，還是——溫家本也參與其中。”

江召眼裏的一微如灰燼熄滅，他略帶嘲諷地扯了扯角，烏黑眼仁裏寒布，好像執意要和作對一樣，一字一頓，不知是在和誰較勁：“我不知道。”

溫禾安看了他一會，若有似無地點點頭：“從前沒看出來你還是塊倔骨頭。”

“今日打斷你渾骨頭，是不是能讓你吐出一句實話？”

話音落下，後橫亙的冰晶眼球輕輕一眨，眼瞳裏迸出萬丈線，霎時風雲湧，鋪天蓋地席卷，如流星般墜擲，朝以江召為中心的五人轟然襲去。

炸裂般的聲響旋即傳來。

“放肆！”

“一喪家之奴，膽敢在州城之，對我王庭公子重臣使用九境法攻擊。”

與此同時，溫禾安的影宛若鬼魅，闖冰雪眼中如過無人之境，攏著氅，下微尖，影看上去纖細易折，卻偏偏蓄積了極為狂暴的靈力，是風雷雨雪中掌控生死，毋庸置疑的王者。

踩著腳底冰晶，連著翻轉數下，長發散落，像的黑緞帶繞過肩與背，手指正要取向江召咽，卻見山榮，執事與九境長老都不顧死撲上來，他們跟前，有靈力巨錐，凰鳥與刀同時反擊。

溫禾安閃錯開，角微抿，看得出來，江召而今在王庭份不低，這讓有些好奇。王庭已有江無雙，絕無可能再換個人培養，那這被厭棄多年，如今重回王庭又頗重用的六公子，到底在負責怎樣又重大的任務。

眼珠轉，看向沖在最前面的兩位執事，他們年紀不小了，均是副道骨仙風的打扮，寬袖鼓起來像是要隨風而去。

溫禾安手抓住了那截袖片，借著這麽一點力，順勢而上，姿韌如游魚，那些暴漲的，兇戾靈氣在的手掌下止步不前。則手一挑，一折，便擰了那人半只右臂，整面袖片沁在汩汩泊中。

“什、”

那執事才發出一個字節，眼珠在眼眶裏轉，似乎不明白兩人之間為何差距如此之大，話在嚨裏卡出泣之音，眼前就是一晃。他的半截殘肢被溫禾安徐徐握著，打斷骨頭尚連著筋，此刻被欺而上，那只素白手掌沒骨頭一樣，只不過那麽輕輕一敲，他的眉骨，雙肩，雙膝與脊梁骨竟齊齊斷裂。

“你說話太猖獗了。”餘裏，溫禾安的臉在他眼前很近的地方，聲音很輕，似乎也很不喜歡這樣腥的場面，皺眉漠然出聲：“我一不喜喪家之詞，二不認這奴字。”

執事在手中如棉花一樣倒下了。

結界陷死一樣的靜謐中。

誠然，曾經無人敢看輕溫禾安，也是被奉在神龕上低眉看衆生的其中一員，是最頂尖的天驕，只是自打落敗被廢後，曾經的輝煌到底散了，蒙在衆人心上的輝也消磨如煙。

長老心頭大凜，他看著溫禾安，記憶中有關這位的訊息如雲流般重新複蘇。

溫禾安做事高調，手段高調，唯獨殺人揚名之道遠遠不如溫流。很有人看到正兒八經出手，的出名都是和溫流明爭暗鬥中人警惕起來的。

三家中鼎鼎有名的幾位，江無雙天生劍骨，劍道無雙，溫流天生雙，意味著能有兩個第八，聞者莫不變，不敢輕覷，陸嶼然更不必多說，“帝嗣”之名足以說明一切。

唯有溫禾安，戰力謎，第八謎，就連作戰時慣用的手法都謎。

本就是個巨大的謎團。

這次出手能看出來，對靈力的掌控之道妙到毫厘，輒取人命，近作戰同樣沒有弱點，對折骨之道好像格外通。

就在這時，江召看向山榮，低聲音：“用煙。”

山榮連連點頭，鄭重其事地將一個煙筒模樣，半個手掌大小的東西從袖子裏拿出來，他才注靈力，溫禾安就看了過來。

“不是一直要抓我？”溫禾安像看什麽笑話一樣，出手迅疾如閃電，手臂間披帛橫擊，如長槍破空，先一擊重重破山榮肋骨，披帛懷有生命，蛇一樣在裏攪，要將他提起來，提到眼前來。

“今日我不請自來，你們什麽人？求什麽救？”

山榮看著眼前的子，牙齒咬得咯咯咬碎掉，他不知從哪裏迸發出的一氣力，手指抖著，愣是將靈力注煙筒中。

一朵無之花炸上雲霄，高高綻放于天幕之上，連漣漪結界都沒能擋住。

剩下的長老意識到有了援兵，神一振，施展萬般法朝溫禾安攻去。

溫禾安眼神漸寒。

這求救信號被王庭之人看見，由江無雙領頭，不到半刻鐘便會趕到，不再說，要速戰速決。

披帛勒住了山榮的咽，越纏越，任他青筋暴突，眼球外翻，滿臉漲紫仍無無衷，他死命去掰那段綢帶，餘看向四周。長老的攻勢被擋住了，執事的攻勢也被擋住了。

公子……

公子在後，他的修為不能暴。

山榮竭力睜著眼睛，面容猙獰扭曲，他卻從嚨裏生出不語調的字音，字字含恨：“你……你哪知公子為你做了什麽。你對、公子哪有半、半分真心。”最後幾字是從牙中出來的，聲調得難以形容。

溫禾安記得他，算起來，他的命還是救的。

果真以類聚人以群分，跟在江召邊的人，都如此忘恩負義，顛倒黑白。

就在山榮將要咽氣時，江召從他後一步朝前，手掌出，靈氣噴薄而出，將那段披帛生生碎，散的布片往下掉，像下了場匆匆忙忙的雨。

他不看任何人，只看溫禾安，恨不得穿過的眼睛，看進的心裏：“夠了！”

溫禾安先前問的第一個問題，江召用實際行給了回答。

九境氣息呈圓弧形開，在溫禾安的注視下將他與山榮包裹其中，山榮與生死一線中劫後餘生，捂著嚨咳得撕心裂肺。

溫禾安瞇了下眼睛，盯著江召手掌上屬于九境的靈蘊看了許久，微微扯了扯角，極盡嘲諷：“原來是這樣。”

問江召：“早就算好了？”

江召本就白，此時更甚，褪得幹淨，眼尾顯得極其薄弱，捅破這層王庭瞞了許久的窗戶紙後他也無所謂。

他不再看溫禾安，反而垂眼看地面，看那層虛幻的，泡沫一樣隨著主人心變幻的漣漪結界：“溫禾安，你還記得，那日因為解契之事不歡而散後，我們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面嗎？”

說話間，溫禾安已經手起刀落，飛速解決了最後一名執事，匕首在指間閃爍明珠的，眼底冷淡，對江召的問題不甚在意。

每日想的事夠多了。

臉上的妖化，上的毒，溫流的針對，長老的制，稍有不慎就會落無底深崖，沒有一刻敢松懈，好好活著對來說都是件困難的事。

江召從未連名帶姓過溫禾安，不太悉時他的是二主，後來貪心多求時在心中徘徊無數遍，又無所適從地喊安安，今日才知，其實溫禾安本不在意他什麽，只在意你喊究竟要說什麽。

“我若是不去找你呢。”江召非要在這種事上糾纏到底：“你是不是打算就此斷了？”

“是。”

溫禾安皺眉揮開長老，掀得他一個縱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停下腳步，迎向他的目不避不閃，語氣比他更為不解：“我對你不夠好嗎？還要如何？”

“當初在一起時，我說的話你難道沒有聽清？”

江召不由閉了下眼睛，他知道，溫禾安脾氣好，很生氣，但在生氣時，其實是沒法通的。在這方面向來是又敏又遲鈍，本不知道你口口聲聲問的，究竟都是什麽意思，藏著多在意。

他和溫禾安有那麽多好的回憶，明明也對他有所回應。

溫禾安今日沒打算放過他，那長老一時間自顧無暇，直接無視從遠方破空而來的聲音，騰轉來到他側，一步邁出，卻被他扼住手腕。

反一擰，骨頭碎裂的清脆聲音旋即而來，江召卻沒打算松手，兩人面對面離得極近，他看著漂亮的眼睛，問出此刻最在意的話：“你和陸嶼然在一起。”

他盯著任何一表不放，無視疼痛，重複著輕聲問：“是嗎？”

他提起陸嶼然，溫禾安更不開心地皺眉。

江召從的表中得到了答案，他睫胡地了幾下，心緒紊不已，手上流不止。

他原本想，若是能叩開第八，他要多祈求些歲月，溫家的面目早晚會隨著真相不斷揭而展現，溫禾安最終會理解他，他們仍然能過上從前那樣安然愜意，聽雨煮茶的日子。

可此時此刻，他心中湧出一種深骨的恐懼——如果就在這段時間，陸嶼然和溫禾安日日相，對本就沒那麽開竅，如果有出手相助的恩一，答應了。

溫禾安擡眼一掃，見以江無雙為首的王庭之人就在眼底，甚至已經能聽到他們義憤填膺呼喊的餘音。

甩開江召，抓著他的襟重砸在地上，他也不還手，好像決意不對出手一樣，被砸得悶哼也只是扭頭一咳，溫禾安在他耳邊道：“這是第一次，下次，命留著等我來拿。”

江召恍若未聞，他冰冷的手指搭上的手，用了點力，溫熱跡蜿蜒在兩人的手背上，他忍了忍，呼吸灼熱，垂著眼艱又難堪地道：“我不是……當真計較你們從前。”

不是非要那個時候解契。

他結滾著：“你們的結契之印、”

話未說完，王庭衆人已飛到眼前，溫禾安推開他，閃幾個起躍消失在視線盡頭。

江召餘下的半截話音消散在風中：“……結契之印有問題。”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場，起先如春風，後泛如山火。溫禾安很期家的溫馨，在家裏和在外面不同，總會卸下所有沉重的負擔，變得懶懶的，呆呆的，特別好逗弄，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他總有難自已的時候。

他生地主。

抱，親的臉頰，他時刻都想和在一起。起先沒有問題，直到有一次，他嘗試著想更進一步，他想的神識，那一步像是越了雷池，巫山頂級雷通過他與溫禾安的結契之印，如天罰般從天而降，轟在他的神識中。

自那之後，他才驚覺陸嶼然這個人，可能和他想象中極其不一樣。

剛開始只是這一下，再過一段時日，連擁抱和牽手都不行了。

何其屈辱。

難以啓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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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禾安回了宅院，屋裏靜悄悄的沒人，甚至來不及理髒污的和手，先抓住一面銅鏡放在跟前，旋即撕下臉頰上覆著的蟬皮面，上面的妝花了，掃都沒掃一眼，只盯著左下角的。

嘶了聲。

裂隙還在，且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用了大量靈力，左臉那塊灼燒般的刺痛越來越驟烈，手指忍不住上去，應到了火的溫度，那片滾熱，燙得有些麻木，好像不再屬于自己。

著銅鏡，眸不斷閃爍。

是從丟出風雪眼那道攻勢時開始的，跟靈力有關系？是不是被封印太久，才一解封就大幹戈，會引起妖化現象的加重？

溫禾安不由得頭疼。

在這方面，這麽多年也沒出什麽規律來，疼的時候只能挨，至于後面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只能任憑它隨發展。

羅青山去而複返，在底下院門外叩門，仰著頭道：“二主，你有空下來一趟沒？”

溫禾安在屋裏站了一會，往面往臉上一套，幹淨暈花的妝，隨意又描了描，往窗子外探頭：“等我一會，就下來。”

羅青山將話帶到，聽到答複後就走了。

溫禾安知道應該是出了什麽事，沒好意思耽擱，拿著四方鏡就出了院子前往南側陸嶼然住的小樓。

三人都在一樓，但都沒說話，陸嶼然在書櫃前孑然站著，商淮則垂眼不斷翻看自己的四方鏡，羅青山抱著自己的藥箱閉目在思索藥方，氣氛有些一言難盡。

溫禾安進門檻，見狀頓了頓，眼皮跳了下，問：“怎麽了？”

“我才聽羅青山說你回來了還不信，結果還真是，速度真快。”大概是此時模樣有些狼狽，經不起細看，商淮不由問：“怎麽樣？我聽現在外面王庭鬧翻了天，天都駐地也是燈火齊明，你這是——真殺了？”

“沒。”溫禾安搖搖頭，滿肅殺之氣面對他們有所化，溫聲回：“但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商淮見看向陸嶼然，連連給使眼，聲音得只剩一線，連努帶解釋：“才關閉回來……大長老恰巧在巫山酒樓，他們布置的閉室跟外面不一樣，時間差很多。”

“他每次出來，都要沒人氣一段時間，對什麽都興致缺缺，和勘破紅塵一樣。”

巫山閉室在商淮心中一向是最邪門的東西，進去了不是難，覺更像修佛，出來後覺就是六清淨，即刻將要羽化登仙。

商淮說話時，陸嶼然已然轉過，視線落在他臉上，眉目間緒確實極淡，迫因此更強。

商淮立刻繞開了這個話題，和溫禾安說起這次喊來的要事：“是這樣，宿澄負責看守我們這座院子，半個時辰前發現個小姑娘眼淚地出現在門口，說要找個姐姐，因為哭得太厲害了話都沒說清楚，後面見宿澄沒反應，又說要找五娘……宿澄沒去過外島，哪知什麽五娘，便沒有搭理，自己也乖，頃刻後拽著手裏的線顛顛地往王庭的駐地跑。”

“我回來後得知有這況，心想是不是與你有關，就宿澄去將人找回來——他才回我，人已經找到了，現在就帶回來。”

溫禾安立即想起來這麽一件事，回：“是，我給聞梁系了因果線。但怎麽會是小姑娘。”

“等來了再問吧。”

他們說話時，陸嶼然一直就這麽聽著，半點沒有話的興致，好一會，漆黑的眼仁落在溫禾安沁了滿手還沒來得及的手背上，手點了點，像很久沒說話了，嗓音有些啞：“傷了？”

溫禾安順著他的視線往下，記起他嚴苛至極，半點塵埃都看不得的脾，在牆角取下潔白的帕子，沾著水緩緩拭，輕聲道：“沒有。江召的。”

陸嶼然被這名字刺得稍微來了點神，他在腦海中想了想畫面，瞥了瞥潔如初的手背，眉梢微，眼皮往下，點了點頭，聲音有點冷：“喔。”

“你們見面打架，還得先握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