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這個問題的答案，沈桑寧不知道。

只回想昨日蘇勒找到自己的時候，只一人出現在面前，西斜的日從他後照過來，也人看不清楚他的表。

盡管如此，他周卻帶著極為森冷的氣場，拉弓箭又準又狠，例無虛發，眨眼的功夫就結果了三條人命。

還有以兩支箭將姜芙釘在樹上，未曾給一點自裁機會的果決，都沈桑寧今日想來，心仍舊在怦然跳。

“我相信他。”最後道。

雲岫也點了點頭，將水碗放在旁邊的桌案上，“公主，您腰痛不痛，我扶您到走走？”

沈桑寧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了。”

雲岫：“......”

似乎能想見昨夜有多激烈，的臉也紅起來。

這日晚間，沈桑寧在帳等到了蘇勒。

蘇勒回來時已幹淨了上的漬，但對上沈桑寧視線的時候，他又不著痕跡地重新看了一眼上。

雲岫見王上過來，便行了個禮，出去了。

沈桑寧問：“你去審姜芙了？”

蘇勒點了點頭。

沈桑寧的心不由得發，又問道：“......你決定怎麽置？”

蘇勒笑了，幫把垂在鬢邊的一縷頭發輕地到耳後去：“流放。”

“可以麽？”

沈桑寧其實不太想他殺人。倒不是婦人之仁，只是總覺得殺人的他有些陌生，人害怕：“好。”

蘇勒又問：“上還難嗎？傳水沐浴吧。”

很快便送來了熱水。

熱水不多，但拭子已然足夠，蘇勒還想幫忙，被沈桑寧嗔怪地看了一眼，這才作罷。

沈桑寧沐浴完，披上幹淨，蘇勒看幾眼，呼吸又變得有些重，但顧念著昨夜已經被折騰了許久，今日便姑且放過。

用熱水拭過之後，上酸痛的地方逐漸好轉，蘇勒抱著沈桑寧回榻上睡覺。

沈桑寧恍然間覺得自己今日什麽都沒做，甚至除了沐浴之外，子都沒有離開過床榻。

蘇勒從後抱著。

臂彎在腰間環著，箍得有些。

沈桑寧覺得不過氣，輕聲他的名，但他仿若渾然不覺，力道沒有松，像是怕逃走似的。

“桑寧。”

他也的名字。

音調居然都變得有些，沈桑寧想起了兒時吃的黏糕。

“怎麽了？”在他懷中，沈桑寧翻了個，與他面對面。

蘇勒睜著眼，那雙金眸滿溢著，沈桑寧能從中看見自己。

“昨日那個景，幾乎讓我發瘋。”蘇勒坦陳。

他心忍，怕嚇到的心上人，卻被下了藥，差點便被其他人給折辱。

“若不是你在旁邊且中了藥，我會用比當時更殘忍百倍的方式結果他們的命。”蘇勒道。

沈桑寧沒說話，手把他也抱住。

他肩膀很寬，發熱，沈桑寧往那邊湊了湊，額頭住他的膛。

“前首領共娶過兩位王後，被他養在帳中的人前後不下三十人，而與他有過關系的，更是數不勝數。”蘇勒道，那雙手從腰間移開，一邊摟住的背，另一只手扶住後腦，一種完全保護的姿勢。

“桑寧，我從未如此慶幸，提前奪了他的權。”

“因為我完全無法想象，你為那些人中的一員。”

沈桑寧瞪大眼，有些驚詫地看著他。

這是完全不知道的事。

“提前......”沈桑寧問，“你不怕計劃失敗嗎？”

“任何計劃都有失敗的可能。何況是奪權。”蘇勒淡淡道。

沈桑寧卻道：“正因為會失敗，所以更要穩妥......何況是奪權。”

學著他的語氣。

“等不了了。”他只道，笑得有些邪氣。

當日只是不想恩人之嫁過來後到折磨，但逐漸的，一切都變了味。

沈桑寧在他懷裏悶笑一聲。

“桑寧。”他把玩著的頭發，“或許這不會是唯一一次奪權。”

“嗯？”沈桑寧沒聽懂。

“給我生個繼承人吧。”蘇勒了的發頂，“無需他奪，等我老了，我願意放權給他。”

沈桑寧臉驀然紅了：“別說這個……”

“他會繼承我的王位，繼承西涼王的稱號，我會親手教他騎馬箭，教他軍事兵法，教他怎麽管理這黃沙萬裏。”

他又道：“但別繼承我的金瞳。”

“那也無所謂的。”沈桑寧只道，“很好看。像桂花糖。”

一句話，蘇勒的心的一塌糊塗。

外面，一陣風聲，吹得營帳簌簌作響。

蘇勒吻了吻的眼睛，便順勢閉目了，“起風了，我抱著你睡？”

從漠山上刮來的風吹散了腥氣，夜間無人的時候，姜芙的被轉運了出去。

－

說是秋獵，實際上，沈桑寧也只第一天深看了看漠山景。

後來，便始終徘徊在營帳周圍，不願意也沒辦法再去了。

覺得很奇怪，為何古麗新婚夜之後還能找一起騎馬，自己的子真有這麽差？

還是說......蘇勒的本事有些非同尋常了？

總之，這一行，將士們在漠山打到了不獵，一部分就地當做食材，另一部分則放曬幹，打算留作過冬的資。

蘇勒去得不勤，雖每次所獲都比其他人更多，但從第三日開始，他便更多留在帳，還把一些公務理的工作也帶了過來。

沈桑寧便在他邊看書，偶爾累了，出去不遠轉轉，眺遠的山峰和大漠。

原本，沈桑寧以為他們會按照原計劃在漠山停留十日左右，隨後返程回西涼。

直到法依則的人傳來消息，只道河西前線又與大孟起了不小的沖突，聽聞消息後，大孟已命將軍率領萬餘將士而來，眼下戰事竟又一即發。

沈桑寧聽了這消息，手中的書冊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怎會如此？”沈桑寧問。

蘇勒的表看上去倒并未有什麽意外：“局勢瞬息萬變，都是尋常。”

“我明明都已經嫁過來了......”沈桑寧的聲音很沉悶。

蘇勒看了一眼，意識到的桑寧依然還是那個小公主。

沈桑寧確實以為，自己已經作為和親公主嫁了過來，起碼能維持邊境一兩年的和平吧。

但是眼下，這才十月初。嫁過來，半年多一點。

見沈桑寧有些魂不守舍，蘇勒把環住，安道：“公主，不是你做的不好。”

“只是為帝王，從來就沒有知足的時候。”

他意味明顯，直指大孟玉京坐在王座上的沈璟。

事到如今，他還沒有把當時沈璟玩的一手時間差的策略同沈桑寧講。

怕知道了會難過。

再疏遠，也總是他的妹妹。但先前，他不顧沈桑寧的心願便可將嫁給異族，而後來，沈桑寧嫁過來不足一年，他便又挑起戰事。

貪心有餘。

“你要去嗎？”沈桑寧點了下頭，剛剛一瞬間真的湧起自責的心思，但蘇勒的一席話，把的愧疚強下去。

“大概會。”蘇勒道，“再看看況。”

“若我去了，桑寧，你乖乖回西涼去。”他很認真地叮囑。

沈桑寧有些猶豫，是想去前線的，但也知道自己什麽都不會，去了前線只會是累贅。

“好。”沈桑寧只得點頭。

片刻後，又道：“我還是不明白，大孟繁華富饒，西涼這邊卻很荒涼，為何沈璟總盯著這裏不放？”

蘇勒笑了，了的頭：

“公主，西涼再荒，也有萬裏疆域。”

東至河西，西連廣闊無邊的大漠，北部是終年冰雪不化的群山，而南邊則有一片水草的綠洲地段。

如此廣闊的版圖，還有斬殺當地西涼王的機會，沈璟沒有道理不覬覦。

沈桑寧問：“我們有多人？”

雖然不能去，但卻很想知道與這場戰士有關的方方面面，因此問了許多問題。

這些問題，蘇勒有的答了，有的沒辦法回答，到最後，只反複和承諾，讓放心。

漠山秋獵的氣氛，因為前線愈加吃的戰事，而變得風聲鶴唳起來。

這日，沈桑寧在娜依和雲岫的陪同下出去散心，回到王帳，便看到蘇勒已經換上了戎裝，正對著燭火拭自己的刀。

刀是好刀，彎度合適，用料上乘，是西涼的工匠傾全力打造，在火的映襯下閃著寒。

看見回來，蘇勒擡頭，將刀收回刀鞘，沖笑了笑。

“你要走了？”沈桑寧問。

“嗯。”蘇勒只道，“一個時辰後，你跟著烏烈回西涼。”

蘇勒上的戎裝同樣泛著冷，連跳的燭火也沒辦法為這件盔甲增添上哪怕一抹溫度。

這還是沈桑寧第一次見他這樣穿。

但這件盔甲上有些刀痕劍痕，必定不是第一次穿，沈桑寧想，蘇勒當日奪下西涼前首領的權，是不是也是穿著這一。

看出沈桑寧眼中的擔憂，蘇勒走過來抱。

與從前許多個擁抱都不同，這次，蘇勒怕堅冰冷的盔甲讓不舒服，故而只是虛虛環抱，沒有用力。

但是，沈桑寧卻擡手，用力將他抱住了。

冰冷的盔甲抵在的臉龐，阻絕了蘇勒上令人安心的氣味，取而代之的是危險和冷漠的氣息。

沈桑寧有些不安，往上看，蘇勒的眸子裏卻依然盛著溫，同往日一樣。

這讓沈桑寧略略放心，拉著他的手：“蘇勒，你得向我發誓。”

“什麽？”蘇勒問。

“發誓你會平安回來。”沈桑寧拽著他的手放到他心口的位置。

蘇勒被逗笑了，卻沒有這麽做：“不鬧了，我要走了。”

沈桑寧的心沉了沉，意思是他其實并不算十分有把握麽？

前幾日蘇勒的話還猶在耳畔，他只道，任何計劃都有失敗的可能。

此次是大孟率先出兵，著實措手不及。

“不想了，好不好。”蘇勒從掀起的帳幔外看見外頭烏烈已經到了，便將沈桑寧帶了出去。

烏烈騎在一匹馬上，看見王上王後出來，正下馬迎接，蘇勒卻直接將沈桑寧抱了起來。

逐雲烏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蘇勒了它，道：“走吧。”

烏烈眸一斂，全然收起了從前混不在意的模樣，認真地對蘇勒承諾，定會將王後平安帶回西涼。

沈桑寧皺眉看著他，眸子裏有水：“不是說好了一個時辰麽？”

怎麽才說了這幾句話便要送走。

“乖。”蘇勒最後對道，“你再不走，我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