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澤和桑歲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夜里九點了。

搶救門口守著盛國樺和云漫等人。

盛以澤疾跑過去，抓著盛國樺手臂：“怎麼樣了？”

盛國樺看見是他，嘆了聲：“還沒出來。”

盛以澤踉蹌，直接跌坐在旁邊的休息椅上。

“盛以澤！”桑歲上前扶住他。

男人上半弓著，心臟的錐痛像是被什麼東西割開一樣。

“到底怎麼回事？”

盛國樺神一頓，正想開口解釋，云漫走上前。

看向盛以澤，神悲痛：“小澤，對不起。”

盛以澤一，垂落在兩側的手慢慢握了拳。

每次聽到這人的聲音，他都覺得惡心。

由衷地惡心。

云漫垂下眼：“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才導致你從高摔了下來……”

盛以澤抬起猩紅的眼睛，恨意和怒氣溢滿腔，讓他聲音帶著鋒利。

“疏忽？”他笑了聲，“一句疏忽就能把這一切過錯掩蓋掉嗎！還躺在那里，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不會放過你。”

云漫錯愣，沒想到盛以澤對懷有這麼大的恨意。

桑歲看向盛以澤，那瞬間的寒意從腳底直上來。

握住他手臂的手緩緩垂落。

第一次在他上看到了恨意，還是對著最的母親。

“盛以澤！”盛國樺上前，“今天的事是意外，誰都不想出事！”

盛以澤站起，盯著他，忽然笑了：“盛國樺，你還是護著。”

“護什麼？！你別在胡鬧了行不行！”盛國樺火氣也被挑起，“今天照顧的人本不是漫姨，而是林姨！”

盛以澤一怔。

旁邊的林姨心驚膽戰地走上前，垂著腦袋：“對、對不起以澤爺，因為有事，我跟云漫換了班，今天是我值的班……”

盛以澤盯著，沒說話。

林姨很害怕，今天的事確實是的錯，如果不是因為看管老人不力，張雪英就不會爬高，也不會摔下來。

這在工作中，是重大過錯。

“對、對不起。”林姨低頭，因為害怕全都在抖，“我會主請辭的。”

盛以澤坐下，厲聲撂下一句：“滾。”

林姨眼眶紅潤，著眼淚轉走了。

盛國樺看了眼林姨，視線落在盛以澤上。

他上半弓著，腦袋垂下，兩手搭在膝蓋上，整個人陷擔心和痛苦中。

他這個兒子……

盛國樺輕嘆了聲。

自從他母親去世后，他們的關系就像是火藥，一就炸，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通了。

這時，搶救室大門被打開。

醫生和護士從里面出來。

幾人圍上去。

盛國樺上前：“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老人暫時離危險了，但傷勢較重，上多骨折，暫時還沒清醒，后續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幾人各自松了一口氣。

“謝謝。”

“不客氣。”

醫生抬步離開。

護士把張雪英推出來，盛以澤迎上去，雙手握住床沿，雙目注視床上的老人。

“？”

床上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

張雪英被推進了重癥病房。

當天晚上，盛以澤守了一晚上。

桑歲站在病房門口，靜靜地看著病房的兩人。

床上的老人戴著氧氣罩，歲月在臉上留下厚重的痕跡，長年的病痛讓形消瘦，瘦骨如柴。

四年前來到盛家的時候，盛還沒有患上阿爾茨海默癥，俗稱老年癡呆癥。

那時候盛以澤高三，因住校，加上學業繁重，一個星期也就回那麼一次家。

每次回家，他都會陪在張雪英邊，跟老人說說話，學編織點什麼。

那時候盛叔叔工作繁忙，琳姨平時也不在家，盛以澤要上學，待在家里的時間又短，整個家里也就這個外來孩子能有更多時間陪在老人邊。

久而久之，老人對這個外來“孫”甚是喜歡，還說盛國樺跟溫雪琳要是再生個兒該有多好，現在就可以多個孫陪了。

盛國樺理解老人的寂寞，加上他平時工作忙，也極回家，但溫雪琳不太好，也就沒有二胎的打算。

再后來，琳姨出車禍去世，張雪英傷心過度，發基礎病，開始患上了老年癡呆。

如今患病三年，老人這病是越來越嚴重了，從開始的認不出人，到后來的漸漸說不了話，走路一瘸一拐，有時候突然開心，有時候又突然傷心難過，甚至喜歡打人咬人。

這病癥太過折騰人，盛國樺請了很多阿姨在家里照顧。

溫雪琳去世后，母親想到們已經沒有份和理由住在盛家了，原本想離開，但被盛國樺得知后，他出面把們留了下來。

讓們住在盛家，讓能夠安心讀書，一直是琳姨的心愿。

盛國樺為丈夫，不能不為妻子完這最后的愿。

以免尷尬，也為了讓們能有理由留下來，盛國樺提出讓云漫照顧張雪英的提議。

他極在家，張雪英又需要照顧，家里雖然請了很多阿姨，但他只信任云漫，只相信能全心全意地為老人。

為了讀書，母親還是答應了下來。

云漫這一照顧，就照顧了三年了。

-

翌日。

桑歲給江晚盈打電話請假。

江晚盈知道況后，讓代替向老人問安，順便讓多照顧老人，工資照給，算是對老人的一點點照顧。

掛了電話后，桑歲去廚房找云漫。

盛的意外，云漫很自責和愧疚。

雖然造這意外的人不是，但還是覺得如果不跟林姨換班，自己一直盯著的話，張雪英就不會出意外了。

桑歲上前抱住了云漫，拍拍后背安：“媽，不是你的錯，不要再自責了。”

云漫紅著眼點點頭：“對了，小澤喜歡吃西瓜，你出去幫媽媽買個西瓜回來吧。小澤在醫院守了盛一晚上，一定很辛苦，媽媽先把這些吃的給他送過去。”

“好，那你先去，我買了西瓜后就過去。”

“嗯。”

-

病房。

“小澤，先吃點東西吧，你都守了一晚上了。”云漫把吃的遞過去給他。

盛以澤坐在病床邊，雙手握著老人的手，沒說話。

云漫看了看盛國樺，盛國樺示意先放下。

“以澤爺，您別太擔心，醫生說老夫人今天的況好了很多，相信很快會醒來的。”旁邊的傭人阿姨出聲，看云漫手里的東西，接過來，“你就先吃點東西吧，別壞了肚子。”

“你們出去。”盛以澤冷冷出聲。

幾人面面相覷，傭人沒敢。

云漫給他舀了一碗湯，遞過去：“那先喝點湯暖暖……”

“嘩啦——”

盛以澤揚手一揮，熱湯灑落，云漫整個手臂頓時紅了。

“盛以澤你有沒有禮貌！”盛國樺怒極，“你就是這麼對待長輩的嗎！”

桑歲剛走近病房，就聽見里面傳來吵架的聲音。

神一，急忙跑到門口，被眼前這一幕震驚到。

地板上，云漫心做的飯菜和熬制的湯，摔了一地，滿地狼藉。

“長輩？”盛以澤起，掃了云漫一眼，看向盛國樺，“盛國樺，算我哪門子長輩！”

“你——”

“自從我媽去世后，你可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盛以澤冷笑，“盛國樺，你現在敢不敢問你心，當年我媽車禍去世的時候，你和——”看向云漫，“就沒有半點責任嗎！”

“啪——”

盛以澤臉被打偏，額發散落。

盛國樺怒極，眼眶猩紅：“盛以澤，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媽媽的死，跟漫姨無關！”

盛以澤舌尖頂了頂腮幫，抬眼盯著這兩人。

只覺得可笑。

他什麼都沒說，轉離開了病房。

看見桑歲時，他神一頓。

他別開眼，側走了出去。

云漫被嚇到了，看見桑歲，急忙上前：“快，你去看看他。”

看到燙紅的手臂，桑歲擔心：“媽，你的手臂……”

云漫出聲：“媽媽沒事。”

桑歲深呼吸，轉追了出去。

-

“盛以澤！”

盛以澤置若罔聞，繼續往前走。

桑歲快步跑上去抓住他手臂：“盛以澤！”

盛以澤被迫停下腳步。

桑歲眼眶紅潤，替母親到委屈，聲音了下來：“盛以澤，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誤會？

盛以澤抬手覆上手，一點一點地把手指掰開。

桑歲眸怔住，看著被他掰開落下的手。

他看著眼前這雙紅潤的眼睛。

想到母親躺在泊中痛苦的樣子，再想到自己在上一步一步陷進去的樣子，只覺得可悲，又可笑。

“誤會什麼？”

盛以澤冷嗤了聲，著的眼睛帶了冰寒的刺骨——

“桑歲，你能不能別自以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