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小福子卻麻溜道：“回皇上，晚余姑姑早些時候被貴妃娘娘去了。”

祁讓劍眉微蹙，小福子以為他要問晚余去貴妃娘娘那里什麼事，他卻突然冷了臉，目像刀子一樣掃過來：“朕說了是誰嗎？”

小福子嚇得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奴才自作聰明，奴才該死。”

孫良言忙上前踢了他一腳：“狗東西，竟敢揣測圣心，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

“師父，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祁讓冷眼看著師徒兩個一唱一和，邁步進了大殿，心里有種莫名的煩躁。

他沒提名沒道姓的，怎麼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問的是誰？

孫良言見皇帝沒說要罰小福子，又踢了他一腳：“愣著干什麼，還不進去伺候！”

小福子回過神，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哈著腰跟在祁讓后面進了門。

誰知他剛進去，祁讓卻突然一個轉往回走。

小福子嚇一跳，連忙往后退，忘了后面是門檻，被倒著絆了一跤，仰面跌出了門外，疼得哎呦一聲慘。

宮們都憋著笑把頭使勁往下低。

孫良言簡直沒眼看，一只手捂著眼睛來回。

“沒用的東西！”祁讓罵了一句，從他上過去，“擺駕翊坤宮！”

孫良言一愣，顧不上小福子那個蠢貨，一甩拂塵，扯嗓子喊了聲：“擺駕翊坤宮！”

翊坤宮里，蘭貴妃正在暖閣窗前畫梅花，一個小太監氣吁吁跑進來：“娘娘，皇上的圣駕往咱們這邊來了。”

蘭貴妃手一抖，一滴墨落在不該落的地方，毀了一整幅畫。

皇帝登基五年沒有立后，貴妃代為打理后宮，人人都說只要懷上龍種，皇后之位必定是的。

可皇帝對男之事并不熱衷，一年到頭也不來看幾回，這回好不容易來了，只怕也不是為了。

殿里地龍燒得旺，暖閣的窗子開了一點通風。

過窗，看向外面跪在雪地里的單薄影，實在想不明白，皇帝對這位江家三小姐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要說喜歡吧，五年都沒。

要說不喜歡吧，別人一他就急這樣。

為了穩定朝堂，他登基五年也陸陸續續納了不妃嬪。

這些妃嬪們平時也是明爭暗斗沒個消停，可從來沒見他為哪個吃了虧的妃嬪出頭。

如今卻為著一個快要出宮的大齡，頂風冒雪地找了過來。

他到底什麼意思？

蘭貴妃放下畫筆，整了整裳鬢發，帶著人出去迎接圣駕。

剛邁出殿門，皇帝的龍輦就到了。

抬輦的太監一直把人抬到抱廈前，祁讓扶著孫良言的手下了輦，蘭貴妃迎上來福問安：“皇上這會子不該是歇午覺的時候嗎，怎麼想起到臣妾這里來了？”

“朕倒是想歇，鋪床的丫頭不見了。”

祁讓一點都不打算拐彎抹角，銳利的目直直投向雪地里跪著的江晚余。

雪早停了，風卻很大，跪在一棵落了葉子的海棠樹下，風一吹，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而下，落了滿。

上還穿著早上許愿時的半舊斗篷，本來就是白的，落了雪顯得更白，一不的，像是誰在樹下堆了個雪人。

“怪道找不著人，跑到貴妃這里當擺件來了。”祁讓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語氣帶著嘲諷，不知道是在嘲諷誰。

蘭貴妃裝傻充愣地撒：“皇上不是專程來瞧臣妾的呀？”

祁讓不接的茬，直接問：“犯了什麼錯？”

蘭貴妃的撒了一半，笑容僵在臉上：“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后天有一批宮要出宮，按例要向皇后磕頭拜別，聆聽皇后教誨，宮中無后，太后娘娘就把這事給臣妾來辦。”

祁讓說：“這個朕知道，你不必贅述。”

蘭貴妃噎了下，心里說不出的難。

自己好歹是宮里最高級別的妃嬪，替他打理后宮這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他竟是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愿意聽。

夫妻做到這份上，怎不人寒心？

“回皇上的話，因為江晚余也在這批出宮人員名單里，就和其他人一塊來給臣妾磕頭，可笨手笨腳的，不小心撞到奉茶的宮，打碎了茶盞。

那套茶盞是去年臣妾生辰時皇上送的，臣妾喜歡得，誰知就這麼被打碎了，皇上說臣妾該不該罰，若非看在要出宮的份上，臣妾早就讓人打板子了。”

蘭貴妃一口氣說完，小心翼翼去看祁讓的臉。

可惜祁讓臉上什麼表也沒有，也不打算斷這蒜皮的司，只沖著小福子揚了揚下：“去把人帶過來。”

小福子領命，三步并兩步往晚余那邊走，還沒到跟前，晚余突然子一晃，一頭栽倒在雪地里。

“天老爺！”小福子驚呼一聲，連忙跑過去瞧。

廊下眾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祁讓仍是面無表，雙手卻在袖中悄悄攥。

“皇上，晚余姑姑凍僵了。”小福子大聲喊。

祁讓的目冷冷看向蘭貴妃。

蘭貴妃嚇得一激靈：“這也沒跪多久啊，臣妾也沒想到這麼不凍。”

祁讓角勾出一冷笑。

蘭貴妃自知失言，忙吩咐自己人：“愣著干什麼，還不快把人抬到暖閣里去，你，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你去燒熱水，趕的，人命關天……”

幾個宮人在的指揮下七手八腳地忙起來，晚余很快被抬進了暖閣。

蘭貴妃諂地對祁讓笑道：“皇上要是不放心的話，就進去瞧瞧吧！”

祁讓原打算進去的，被這麼一說，反倒不好進去了。

他堂堂一國之君，對一個宮有什麼可掛心的？

“朕沒空。”他板著臉吩咐小福子，“你在這里守著，人若醒了，就讓回去伺候，若是死了，就把尸首發還給江家。”

小福子躬應是。

蘭貴妃歡喜道：“這麼說，皇上是不怪罪臣妾了？多謝皇上寬容，臣妾恭送皇上。”

祁讓也沒想立刻就走，可已經恭送了，祁讓只得上了肩輦，打道回宮。

“福公公要不要進來坐？”蘭貴妃看著皇帝一行走遠，回過頭笑著問小福子。

小福子忙擺手：“奴才這一的風雪，不好弄臟了娘娘的寶地，奴才在外面等著就行。”

“那好，那本宮就先進去了，等會兒人要是醒了，本宮讓人告訴你。”

厚厚的棉門簾子掀開又放下，把小福子和寒風一起隔擋在門外。

蘭貴妃進了門，徑直去了暖閣。

躺在榻上的晚余聽到進來，忍著膝蓋的疼痛，爬起來跪在地上給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