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事后叮囑蘇沉，通知安保，以后都不許放趙遠進來。

而趙遠被宋缺一拳打得記了仇，忘記他剛職那年經常出錯，臉蒼白地說著“對不起”，宋缺看著他，沒有太多苛責，趙遠又害怕，說不能丟了工作，要掙錢給母親治病，于是宋缺利用閑暇時間多番指導。

趙遠雖天賦不足，但得到了賴以生存的尊重，然后這份尊重在日夜滋生的貪婪中變了質，趙遠知曉宋缺惡心宋宏放，便馬不停蹄去投奔宋宏放。

可惜了，這些年無法跟宋缺建立絕對的信賴關系，即便知道些什麼，也只是皮。

最后氣的跳腳的只能是宋宏放。

宋缺還能看心接接邊寄的電話，但對于宋宏放，他是理都不理的。

男人衰老的臉充滿了貪婪，好像給了宋缺一條命，便能拿回百倍千倍的東西，得不到，逢人便說養的兒子是個白眼狼，好在宋缺雖然名聲不佳，但宋宏放也得意不到哪里去，他前十幾年帶在邊的只有宋蕪，對外宣稱是獨，那些糟心爛肺的往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宋缺呼出一口濁氣，靠在臺的躺椅上，看著星暗淡的天幕。

臺沒通暖，夜間風冷，他還知道裹個毯，只是沒什麼效果。

他像一株格外耐寒的植，于料峭寒風中讓自己恢復清醒。

直到嚨開始發，宋缺悶咳兩聲，知道不能待了，手腳略有僵地回到房間，躺下一覺睡到天大亮。

裴承警告過宋缺，別那麼不惜，宋缺一個字都沒解釋過。

他要怎麼形容呢？家人離世、質匱乏，心郁結，被親生父母像躲洪水猛一樣驅趕，對于半大的孩子來說是一種滅頂的神摧毀，很長一段時間宋缺都覺得他是個有問題的人，不然不至于如何努力，都是徒勞，他也不是非要討要些什麼，只是能不能，起碼將他當個人看。

這種跟死寂下，的疼痛會帶來一種難以言明的快/。

宋缺看過一陣心理醫生，對方三十出頭，算行一流，對于病患態度分明，絕不共，但通過宋缺只言片語的講述，最終陷長久的沉默，他上下打量著宋缺，發現宋缺沒有任何自殘的痕跡。

宋缺對上他復雜的眼神，嘲弄地扯了扯角，起走了，之后再也沒去過。

起來天，下了雨，工地也是泥濘一片，但工人們仍舊干勁十足。

宋缺戴著安全帽，仰頭看著聳立天的鋼筋，目前已經建到了十六層。

錢飛文看宋缺穿得厚，大領口邊緣還滾了圈領，但臉卻不算好看，薄上淡淡，眼皮也懨懨低垂些，說話聲音偶爾需要錢飛文仔細分辨。

“這個天就停工。”宋缺說：“別出意外。”

遇上這樣的大老板不容易，之前接的那單，天上下刀子都得繼續。

錢飛文：“害怕耽誤工程……”

“耽誤不了。”宋缺打斷：“這個進度非常不錯。”

“宋總再去那邊看看？”

宋缺點點頭。

他走得慢，卻很穩，大平，從側面看仍舊消瘦，路過的幾個跟宋缺搭過話的工頭忍不住說：“宋總，中午我們燉！您留下來吃點！”

宋缺出一個溫和的笑，眉眼一下子生，他十分好說話的，“嗯，你們廚師手藝不錯。”

從大門口傳來的嘈雜，宋缺隨意回頭，好像是有人進來了，開著兩輛黑車。

這片的開發牽扯眾多，不止宋缺一個人關心。

另一邊的安全防護不夠完善，站在兩米開外的位置就能被涼風撲一臉，側面的鋼管灰突突的，水泥結塊黏在上面，雨滴趁機打進來，宋缺覺得上僅存的溫度都被“呼啦”一下吹沒了。

“宋總您看那邊……”小工頭往前，站在邊緣，指著某個方向：“按照您的要求，正好對著未來的星子大廈，中間預留的位置剛剛好，肯定夠政/府建個……”

風驟然一狂，小工頭下意識擋臉。

宋缺臉瞬間就變了。

錢飛文大喊：“老劉！”

老劉形往外晃了晃，看得人心都能從嗓子眼蹦出來，錢飛文嚇得面如土，眾人行還沒跟上，宋缺大步邁出，一把拽住老劉的手腕，給他拉了回來。

“瘋了嗎？！”宋缺語氣嚴厲，“什麼時候不能看？這是十六樓！我再三強調萬事小心，你們全當耳旁風！”

老劉自己也嚇到了，心臟劫后余生的狂跳，不過他是從小工做起的，以前比這危險的況都遇見過，但看宋缺的臉，是不敢多說什麼，便一個勁兒認錯，回去還要被錢飛文罵幾句。

宋缺打算回去，誰知隨意一瞥，便看到了腳下的深淵。

他的眸瞬間就頓住了。

所謂的清醒頃刻間被吞噬，周遭一切剎那間歸于安靜，他看見嶙峋凸出的鋼筋，看到地上堆積的石塊跟磚頭，污水流淌，寒風自下而上倒灌，便是一片羽落下，也要被侵蝕得的，宋缺心里知曉這不對勁兒，得趕走，但腳下被定住般，深淵變得扭曲而溫，有什麼東西發出致命的吸引力，對著宋缺無聲召喚。

這種況很久沒發生過了，宋缺并不恐高，他甚至還在冷靜分析，是不是趙遠的事帶來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負面影響。

年時很多次，宋缺都靜靜看著出租房對面的爛尾樓，斷缺的樓頂在夜中略顯猙獰，宋缺卻一度覺得那里才是歸宿。

可如今他長大了，心境自然大不相同，不能說過往稚，只能說如今強大，宋缺給足自己心理暗示，總算知到腳上有了力氣。

自毀與自救，本來就是一個更迭的過程，宋缺坦然接。

他終于聽到了錢飛文的呼喊，于是腳步往后挪去。

后忽然涌來勁風，一向沉穩的腳步聲變得凌，宋缺覺得悉，不等反應，后背上一個熾熱的膛，來人幾乎是完全包裹的姿態，將他納懷中，連宋缺兩只手都沒放過，沉重的呼吸帶著抑的怒氣，宋缺下意識扭頭，對上一雙暗沉翻攪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