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琢磨了一下，覺得宋缺肯定是在說阿薩阿斯那會兒。

嗯……

無法反駁。

秦野是個對過往十分坦然的人，錯就是錯，難搞就是難搞，所以宋缺的話只是讓他安靜兩秒，便重新笑意盎然：“對，我難伺候，現在說說你，哪里難？”

宋缺聞言掀開被子。

他里面穿了睡，腳被蹭到了膝蓋位置，出白皙的雙，上面有兩青痕分外明顯，秦野見狀眼神暗了一瞬，宋缺無知無覺，看樣子想下床，但是腳還沒沾地，后腰某傳來無法忽視的鈍痛，宋缺輕嘶一聲。

秦野俯下：“難？”

“還行。”宋缺前躬，但雙腳不聽使喚，差點要往前栽倒，秦野立刻扣住他的肩膀。

宋缺眨眼的頻率很慢，他認真了一下，又說：“頭暈。”

秦野：“不行我們去醫院。”

宋缺：“力支而已。”

他沒有任何示弱的意思，但就是顯得特別無害。非要形容，便是在秦野面前不刻意掩飾，困就是困，累就是累，他額頭抵在秦野肩上，努力聚攏理智，但終歸是白費力氣，被一種輕包裹，惰難收，宋缺閉上眼睛，還是想睡。

脆弱的脖頸就暴在秦野眼下，不亞于饕餮盛宴發出的邀請。

宋缺還沒反應過來。

這邊，一枚熱.彈好像直接炸在秦野里，霎時“哐哐”奔騰，說句下流的話，覺小腹得子一個勁兒往下掉。

秦野費力咽下哽在間的.，告訴自己一晚上了，可以了，做個人，宋缺都累這樣了，可掌心覆上青年后脖頸的時候，靈魂又開始發飄，想放縱，想繼續。

宋缺倏然睜眼。

他的報警系統在好不容易聚積起些許力氣后發出歇斯底里的尖銳鳴音。

“野哥。”

“嗯？”

宋缺不聲岔開話題：“你什麼時候知道向導是我的？”

秦野果真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秦野覺得沒什麼瞞必要。

“我說我一開始就知道，你生氣嗎？”

宋缺抬起頭，不太相信：“你當時看得見？”

“看不見，但你說話的時候，耳朵剛好能聽見。”

“可當時我的聲音……”

“我知道。”秦野沉聲：“宋缺，如果你陷我當時的境況，恐怕連我的呼吸，你都不會認錯。”

“什麼向導不向導的，還有意義嗎？”秦野冷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五喪失，走路反而了一種負累，你沒登島前，我也曾不認命，結果跌下樓梯臺階，摔得丑態百出，反而不如椅上安全。所以如果不是確定是你，我本不需要向導。”

這樣難搞的病癥，最后結局無異于行尸走，待在尋常人無法想象的靜默的、漆黑的世界，說話的能力也會被一點點剝奪，最后如同枯木般，在的角落化泥。

所以秦野登島時，就做好了這輩子再也不見宋缺的準備。

或者可以說，再見是奢。

宋缺留在阿薩阿斯的那夜，秦野一晚上沒睡，他生怕晨起朝干，一切如泡沫般煙消云散。

秦野到現在都能清晰回憶起當時的，說震驚狂喜都不足以概括，他完全是病態且瘋狂地依附在了宋缺上，宋缺自己送上門，他便會為宋缺這輩子都甩不掉的影。

“我當時像個鬼一樣，只想纏著你。”

宋缺聞言笑了。

這本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宋缺不覺得窒息。

這番談對彼此雙方的沖擊都很大，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宋缺再開口，是覺得了，“想吃清湯小餛飩。”

“我讓人送來。”

宋缺：“李石山做的就很好吃。”

秦野：“這個點，他開門了嗎？”

必然沒有，但宋缺對李石山提要求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當他打來電話，用那種久違的，富有人氣的調調說著“想吃你做的餛飩”時，李石山腦子還沒醒，人先爬了起來，問他干嘛去，李石山含含糊糊“做餛飩，你睡你的。”

扭頭繼續夢周公，李石山穿上服，去洗了把冷水臉，才徹底清醒過來。

剛剛那是我兄弟？

李石山皺著一張臉。

他馬不停蹄開車去店里，引得隔壁老板佩服地豎起大拇指，“這才收工五個小時就又來了？活該你掙錢。”

李石山不好意思地笑笑，開門后徑直去廚房，餛飩是下班前包的，凍幾個小時也不影響新鮮，他燒水準備配料，做到一半，聽到有人進來。

李石山躬下，過傳菜窗口向外看，進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宋缺，另一個真就記憶深刻。

李石山是個不擅長學習，也不覺得學習是唯一出路的人，名字中的“石”“山”二字，正是他格的底，可即便他堅持自我，不為旁人言論自卑，也在第一次看到秦野時，覺到了一種深深的差距跟對天之驕子潛意識的崇拜。

李石山知道，這是宋缺喜歡的人。

李石山連忙從廚房出來：“這麼快？”

他看向秦野，卻不知道說什麼。

還是秦野先打招呼：“你好。”

李石山點頭：“你好你好。”

“餛飩快好了，你們等等啊。”

宋缺沒打采，但臉卻十分平和，甚至帶著幾分不屬于他的慵懶，“不著急，你慢慢做，話說我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

“這有啥。”李石山掀開簾子進到廚房里。

秦野拉著宋缺坐下，桌上是李石山灌好的一壺清茶，他一邊倒茶一邊說：“高中時你們關系就很好。”

“嗯。”宋缺應道。

“那時候我還以為你們……”

宋缺眼中出笑意。

“不怪我，你一向獨來獨往，對誰都漠然，獨獨愿意給李石山笑臉。”秦野挑輕松的說：“后來李石山跟隔壁一生，我才明白。”

沒幾分鐘李石山端了兩碗餛飩上來，他搬來凳子坐下，言又止，然后看到秦野將餛飩分別擺開，只給自己那份加了辣，宋缺那份攪了攪，地了下碗，最后說道：“有點燙，吃的時候小心。”

宋缺“嗯”了聲。

李石山滿腹的疑問一點點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