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這時候看的仔細，姑娘勝雪，秀絕麗，年紀和自己差不多，也不過十五六歲年紀，搖頭笑道：“不用記在心上，只是小事。”

“這可不是小事。”姑娘環顧左右，微揚起脖子：“這裡一羣人，只有你出手相助，比他們要仗義的多。”

此言一出，四周不人出不悅之。

秦逍心下苦笑，暗想這姑娘要做出一副江湖人的姿態，卻偏偏稚的很，方纔和麪館鬧矛盾，事兒剛結束，這一句話卻又得罪了一大幫子人，害怕多說多錯，急道：“好了好了，你也吃完了，趕回家去吧。”

“那你在這裡等著我，我去取銀子。”

“真的不用。”秦逍道：“你看天都已經黑了，我還要趕回去休息，不能在這裡等你。”

“那你告訴我你的住，我送到你家中。”姑娘不依不饒：“我欠了你的，一定會還給你。”

秦逍還想著從金鉤賭坊那漢子口中探聽一些關於喬樂山的消息，這姑娘喋喋不休，秦逍有些不耐煩，皺眉道：“我說了不用就不用，你快走吧。”

姑娘還要說話，賭坊那漢子卻已經站起來，衝著秦逍道：“今兒謝你請客，下次有機會，我請還給你。”打量姑娘一眼，似笑非笑道：“急著要還你銀子，你和好好說道說道。”也不多言，擡步便走，秦逍忙道：“大叔，菜還沒上齊全，你吃完再走。”

“賭坊裡的事多，耽擱不得。”漢子也不回頭，徑自出門。

秦逍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那漢子說話，不想被這姑娘一耽擱壞了事，心下有些惱怒，瞪了姑娘一眼道：“我好好和朋友吃飯聊天，你這一打攪，連飯也吃不了。”

姑娘一怔，自然不知道秦逍和那漢子也是初次相識，只以爲真是朋友相聚被自己所擾，頓歉意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回頭將銀子還給你。”向門外瞧了一眼，道：“你朋友還沒走遠，我去幫你追回來。”

秦逍心下好笑，只覺得這姑娘那雙眼睛雖然水靈，看上去頗爲聰慧，但做事卻是天真的很，故意沉下臉道：“人都走了，追回來有什麼意思？你要是好心，趕走，走得越遠越好。”

“可是......銀子還沒有還給你，我......！”

“要知道這樣，方纔就不該給你解圍。”秦逍嘆道：“我說了不用還就不用還，我也沒有時間在這裡等你，這樣吧，如果下次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到，你再還給我，若是再無相見之日，那就算了。”

姑娘眼睛一亮，興道：“這好玩，就按你說的辦，要是再見到，我便將銀子還給你。”

秦逍道：“好了，現在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姑娘嫣然一笑，不再多言，走到門前，回頭看了秦逍一眼，又是一笑，明豔人，快步出了門去。

秦逍這才鬆口氣，心想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平常百姓家的姑娘，定是生慣養。

不帶一文銅錢在上，竟然敢走進麪館吃白食，倒未必真的是想吃霸王餐，或許是素來沒有帶銀子在上的習慣，平日的花銷用度，由其他人給他安排，也就不勞愁煩銀錢。

西陵地大唐帝國與兀陀漢國之間，城更是往來商旅必經之地，幾乎每天都會有從東邊來的唐人進城落腳。

秦逍尋思那姑娘或許是富商巨賈的子，跟著商隊一道前來西陵見見世面，平日不帶銀子在上，今日出來無分文，那也就是理之中的事了。

吃了一頓飽飯，秦逍走出麪館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街道兩邊的商戶住宅也早就點起了燈火。

順著長街只走出一小段路，秦逍忽地停下腳步，看似隨意往邊上的店鋪瞅過去，但眼角餘卻已經瞥向了自己後方，見到稀稀疏疏的人羣之中，方纔那姑娘竟然鬼鬼祟祟跟在自己後，秦逍這邊停下腳步，那姑娘立時也找了一個地方遮掩起來。

秦逍萬沒有想到竟然跟蹤自己，心生警覺。

秦逍年紀雖然不大，但在監牢混跡多年，明白人心險惡，對陌生人也從來都會多個戒備之心。

當下佯作不知，往前走出一段路，折進了邊上的小巷子，瞬間其中。

那姑娘尾隨在後，瞧見秦逍鑽進小巷子，忙加快步子，到得巷口，往裡面瞧了瞧，巷昏黑一片，一片死寂，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緩步走進巷。

巷子其實並不長，直走到盡頭，也沒有看到秦逍影。

從昏暗的巷出來，姑娘長出一口氣，但一對柳眉卻是蹙起來，穿過巷子，是另一條街，依然是人來人往，比方纔那條街還要熱鬧些，左右看了看，車來人過，卻不見秦逍半點蹤跡。

姑娘不輕跺了一下腳，往長街另一頭過去。

秦逍混在人羣中，見到那姑娘被甩開，脣邊泛起一得意的笑容，心想這城的大街小巷我悉的很，要甩掉你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天不早，正要轉離開，卻忽地瞧見從那條巷子又走出一道影，那人一黑，戴著一頂斗笠，帽檐下，昏暗之中，也看不清楚他的臉。

秦逍微皺眉頭，姑娘前腳從巷子裡出來，斗笠人鬼鬼祟祟跟在後面，這讓他心下起疑。

城人流頻繁，雖然有都尉府維持一方秩序，但城不了鳴狗盜巧取橫奪之事。

眼見得斗笠人便要消失在人羣中，秦逍不再猶豫，盯住那斗笠人背影，隨其後。

那斗笠人顯然是沒有想到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是盯著前面姑娘的蹤跡尾隨，卻也並沒有發現秦逍一直跟在他後。

這般在城轉了好幾條街，秦逍一開始還只是懷疑斗笠人是否在跟蹤那姑娘，一路下來，已經完全確定。

姑娘這一路遇到皮貨店、胭脂鋪、首飾鋪，都會進去轉悠一圈，或許是因爲在麪館的遭遇，無分文，倒也沒有買一件東西，只要那姑娘在店鋪轉悠，斗笠人便會找一地方遮掩起來，但暗中卻一直盯著那姑娘，秦逍如同黃雀一般，也一直盯著斗笠人，想瞧瞧這斗笠人到底意何爲。

幾年前城中就發生過採花盜的案子，好幾名姑娘遭了毒手，後來採花盜被抓住，供認作案前會在街市上找尋目標，一旦看上哪位姑娘，就會暗中跟蹤，找機會下手。

難道斗笠人也是採花盜？

尋思之間，跟著那斗笠人轉到另一條街上，卻猛地發現，本來在自己視線範圍之的斗笠人竟然憑空消失了蹤跡。

秦逍心下吃了一驚，明明看到那斗笠人轉到這條街上，自己也就在轉角耽擱了瞬間功夫，那人怎可能消失？

這條街道頗爲冷清，沒有幾個行人，斗笠人的裝束十分顯眼，很容易就能看到，但此刻街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中，卻偏偏見不到那斗笠人半點影子。

秦逍皺起眉頭，不自往前緩步而行，邊走邊打量左右，雖然沒有看到斗笠人，但那姑娘的影卻在前面不遠的書畫店裡。

“爲何跟著我？”秦逍後猛地響起冰冷的聲音。

秦逍一僵，那聲音近在咫尺，甚至能夠到那人的氣息。

他深吸一口氣，赫然轉，只見到那斗笠人果真出現在自己後，不過兩步之遙，此時靠的近，已經瞧見那人腰間掛著一把刀，斗笠遮擋住他大半張臉，只瞧見薄薄的脣。

“我跟著你？”秦逍盡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那人出現在自己後，若非發出聲音，自己竟然沒有毫察覺，由此可見對方實在不是善於之輩，勉強一笑：“我何時跟著你？”

“你出了麪館，就一直跟著我，尾隨了四條街。”那人也不擡頭，聲音冰冷：“你想做什麼？”

秦逍笑道：“這街道又不是你的，誰都可以走，你憑什麼說我在跟蹤你？”

“哦？”斗笠人脣角泛起一怪笑：“你是誰的人？天臺的還是北院的？”

秦逍一怔，他不知天臺和北院是什麼意思，但聽著像是地名，搖頭道：“我是城的，你說的地方我沒聽過。”

斗笠人這時候才微擡頭，斗笠之下，一雙眼眸如同寒星一般，死死盯著秦逍的眼睛，秦逍與斗笠人目一對，不知爲何，竟是背脊有些發涼，那人的眼眸子就似乎能夠看自己的五臟六腑，犀利而鷙，又宛若刀鋒，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覺。

“如果不是他們的人，就不要跟著我，如果是他們的人，就更不要跟著我。”斗笠人淡淡道：“你會死！”

秦逍也皺起眉頭，忍不住道：“你要在城殺人嗎？這可不是任你胡作非爲的地方。”

斗笠人脣角依然帶著冷笑，並不說話。

“只要你不在城爲非作歹，我也不會跟著你。”秦逍想到這樣一個恐怖的人跟蹤那姑娘，心下還真是爲那姑娘擔心：“你不要在城裡害人，否則府不會不管。”

“府？”斗笠人上下打量秦逍幾眼：“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