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歸途

皇上回鑾的時候已經是春末，璃抱著六個月大的允恪墻邊，怕心的下人匆忙來去會撞到孩子。丫鬟仆婦們都忙忙碌碌地往車上裝行李，允恪喜歡熱鬧，在額娘的懷里滋滋地看著繁忙的場面。

素瑩這邊人更多，行李是璃的好幾倍，各自生下孩子后，兩人見面的機會更加稀，同在一個府邸里好像各過各的日子。看見璃，素瑩還和氣地點頭微笑。

璃也禮貌回應。平心而論，素瑩對算是寬容的，因為靖軒立下的規矩，素瑩在面前并未到多正妻的尊榮，但并未為難，從不到房里來，也不做使尷尬的事。

能對置之不理，也算是種容忍。

靖軒在宮里安排妥當，惦記家里的妻兒，急匆匆地趕了回來，允玨畢竟還小，生活習慣被打就發了脾氣，啼哭不止，素瑩和母都哄不好，孩子哭得嗓子都啞了，素瑩著急也抱著孩子哭，下人們都使盡了渾解數哄世子笑，勸福晉別急，場面十分混。

相比之下，允恪就顯得沒心沒肺，看著弟弟那邊人仰馬翻還呵呵直笑。璃苦笑著抱著他輕輕搖，允恪從小就不哭，讓不苦。

靖軒一下馬就是這個大場面，他瞥了璃一眼，和允恪這會兒倒是省心。素瑩已經哭得梨花帶雨抱著孩子撲進他懷里，靖軒也心疼，把允玨接過來拍了幾下。

允玨倒給他阿瑪面子，噎著終于止了哭，素瑩的丫鬟和嬤嬤都別有用心地大聲夸贊王爺平時就疼允玨，所以允玨和阿瑪格外親，王爺一抱就乖。

素瑩也破涕為笑，撅著責允玨沒良心，討好阿瑪折騰額娘。

靖軒忍不住又了璃，擔心會難。正抱著笑嘻嘻的允恪欣然地看著已經不哭泣的允玨，他的心一擰，冷著臉轉不再看。

璃卷起車簾，出了城，風景如來時一般開闊，樹木也更繁盛，璃雙手扶在允恪的腋下把他托在窗邊給他指著看沿途的風景，小小的孩子也因為暢行在廣袤天地而歡喜不已，呵呵笑著，小胖腳踩著的直踮，璃舉了一會兒就胳膊發酸，怕熱又怕，車上并沒其他丫鬟嬤嬤，看允恪那麼高興，一直苦苦堅持著。

靖軒騎馬趕過來，附行在車邊沉著臉不說話。

璃淡淡一笑，對他的怒意似乎毫無所覺，“麼？”

他沒回答，瞪了一眼。

知道他在生什麼氣，如果可以，也想裝出醋意大發，楚楚可憐的樣子。但……確實不難。

只是他妻子中的一個，只是他的側福晉，已經接了這個事實。在他去素瑩那里過夜的時候，還可以把允恪抱來同睡，安心也愉悅。

是熬過來了，從安寧殿里出來，覺得自己死過一次，天真的，著靖軒的，倒斃于孤寂的人生路邊。永赫死后，固執的、不妥協的，因為孩子，也被無的現實死在絕的人生跋涉途中。如今的自己，也陌生了，不在乎自己要變怎樣的人，只要還有允恪，就夠了。

年夫妻老來伴，雖然和他還沒老，卻已經會了這句話的含義。消亡了，生活還是要繼續。只要他對允恪好，就對他好，把他當丈夫，當幫助和允恪的恩人，當王爺……當什麼都好。

看著靖軒俊冷峭的側臉，這個人是的丈夫，是孩子的阿瑪……笑了，卻不再是的靖軒哥哥，的那個靖軒也隨著過去的一同消亡在不愿回首的來時路上。

雖然苦到極點，還有錯覺，熬過來……和他卻再也回不到原。

他冷眼瞥了瞥發白的臉，終究無法漠然，發著火低喝著要嬤嬤過來抱走允恪。璃不愿意，搖頭拒絕，不想和允恪分開，不想允恪在視線之外。

他皺眉，知道勸說無用，青著臉下馬親自來抱允恪，把他放在前的鞍上。允恪坐在阿瑪的高頭大馬上視野更加開闊，樂得兩條短一蹬一蹬像在策馬前行一樣，逗得靖軒沉冷的臉也緩和許多。

璃靠在窗邊默默看著，角浮起微笑。

允恪看了會兒風景就開始分神，啃面前他阿瑪雙手間出的那段韁繩，靖軒發現了，撇著拍了下他的圓腦袋，拍得他頭重重地一點，甕聲甕氣地哼哭幾聲。

“臟不臟？”靖軒威風十足地質問六個月大的小孩，認真置氣，一本正經和嬰兒說話的語氣逗得璃忍不住笑出來。

靖軒聞聲抬頭，抓住了那抹發自心的甜笑容。以前的臉上總帶著這樣的笑容，他卻那麼厭棄，眼說什麼也不愿留駐在表生的俏臉上。如今……短暫的一閃，他都如獲至寶。

他高聲喚后面車里的嬤嬤來抱走允恪，把韁繩甩給趕車的下人，不等璃出聲拒絕，人已經到邊。

前面有車夫，兩邊又隨行的護衛，他蠻橫地摟著，不老實手也不老實，又不好意思出聲阻止，臉都紅。

害的表也讓他心旌搖，如今的他沉迷于的任何一種生的神。空的眼神，麻木的表太讓他恐懼，太讓他心痛。在嫣紅的小上反復流連，他暗暗喜悅。

不管心中的他到底變什麼角，他已經有了機會。未來的歲月還長，他的付出已經見到回報，他鼓舞不已，只要他對好，對允恪好，終有一天，他還會走回的心里。

“王爺，王爺。”一個男人在車外低聲呼喚，顯然是有要的事。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很沒眼，聲音虛浮。

靖軒發煩，璃倒是松了口氣，趁他兇地隔車喝問有什麼事的時機，把他推開了些距離。

“王爺……那個郝七昨天在牢里死了。”車外的男人說得小心翼翼。

靖軒表一凜，箍在肩頭的手松了勁。

“死了？”他皺眉。

“是，現在陣圖的線索全都斷了，所以奴才趕來請王爺的示下。”

陣圖？

璃呆了呆，仔細聽他們的對話。

“死就死了吧。”靖軒緩過神來，冷淡地哼了一聲。“大不了再派人南下重新給我好好追查！”

“喳。”車外應了聲，再無聲響。

璃猶豫了一會兒，放輕聲音，“陣圖？很重要嗎？”

靖軒不在意地點了點頭，“以前是承毅……”提起承毅兩個人都有些難過，“負責替皇上尋找。”

“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看著車廂的角落。

“十年八年能找到了都不錯了。這事也急不得，或許一輩子都找不到，也得看機緣。”他并沒詳細說，也沒追問。

十年八年……怪不得承毅哥當初并不急著拿出來，眨了眨眼，關乎前朝的巨大寶藏，皇上雖然很想得到也明白強求不得。或許，也應該為允恪留下，或許，允恪的人生會因為這圖發生很大的轉變。

回程總是比來路要走得快，要照顧允恪，又擔心小小孩子會因為不適應而生病，分心的事多了，就不覺得時間過得急，不經意就已經走了大半，一兩天就能進京。

宿營后安頓好，把允恪哄睡著，天已經黑。

璃緩慢地獨自走向營地角落，扎營有一定規矩，方位總是相差不大，那棵樹還在，埋在樹下土里的石頭也應該在……回來的人，卻只剩一個！

總是刻意地不去想永赫，只要還想活下去，就不能想。的心已經裝載了很多苦痛和無奈，如果不躲避永赫的這份疼痛，怕自己實在無力負擔。

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借著營地的火，看清了靖軒臉上的沉郁。

他沒生氣，也沒責怪，只是很沉，他的眼睛因為過于復雜的緒更加幽黑，反倒看不出心緒。

“要挖出來麼？”他沉聲問。

愣了愣，搖頭，“人都不在了……”什麼都沒意義。UＵ看書 www.uukansｈu．com

還是同樣的地方，人卻已經變化得太厲害。這種覺很悉，正如從安寧殿里出來看見梓郁，看見他。當初還以為苦難已經過去，已經熬到頭了。

“沒有實現的愿，我都深埋地下……”的思緒飛得很遠，沒有實現的愿，很多。

他也借著火看，被沉迷于記憶的表刺傷。

車馬終于在慶親王府前停下，璃被丫鬟從車里攙扶下來，仰頭著高高石階上的王府大門，門上高懸的巨大匾額。

又想起年時的在這巍峨的門樓下意氣風發地暗下決心要為這座府邸的主人，第一次覺得年輕狂也很好，至還那麼豪邁過。

如今的看著這華屋宇除了慨還是慨。

歲月，的確是最最無的。

抱著允恪過高高的門檻，往日的來路既是今朝的歸途，此刻……又是個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