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西方宮廷‧冷酷哥哥（十一）

這一年翡冷翠的冬天來的特別早，暮秋剛剛過去，第一場大雪就飄灑而下。

廣袤的帝國都被籠罩在鵝般的雪絮中，尤其是北方的高原，積雪更是深達幾丈。原本戰事就要接近尾聲了，此時卻因為這場罕見的大雪陷了膠著。叛軍據守在最後的城池中負隅頑抗，西澤爾索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將叛軍的老巢圍守起來。大軍安營紮寨，只等將城的糧食全部耗盡，屆時自然能一舉將其攻破。

這場戰役對西澤爾來說並沒有任何難度，安德森侯爵和他的黨羽雖然氣勢洶洶，其實並沒有多有生力量。除了幾個野心的大貴族，幾乎沒有人願意追隨安德森，與他一同叛。

經過奧麗蓮和西澤爾這對母子的治理，如今的翡冷翠國力日盛，四境安寧。百姓們很好安，只要能吃飽飯，他們才不會關心向他們收稅的是哪位老爺。所以西澤爾率領大軍抵達北地高原，一路上幾乎是長驅直，摧枯拉朽般將叛軍衝擊得七零八落。原本他在軍中的威就高，此時更是被視同將星，號令所達，無人不從。

這般手握權力的快，應該是讓他很安心才對，但西澤爾的卻愈發沉。心腹們都看的出來，向來冷靜自持的公爵大人竟然顯得十分暴躁，他的狠戾從不表現在外，現在卻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大發雷霆，甚至遷怒他人。而他的心事重重更是連最遲鈍的將領都有所察覺，他似乎在牽掛著什麼，卻又極力抑自己不去在意。

眾多的心腹中，只有德華才知道西澤爾如此異樣的原因。在發現西澤爾不對勁後，德華當即去勸誡了他，卻被西澤爾大罵一通，甚至將德華趕出中軍，發配到了前線。這一下，就再也沒有人敢公爵大人的霉頭了，將領們戰戰兢兢的，只有在收到和皇都有關的消息時，西澤爾的心才會稍稍轉好一點。

就這麼煎熬著，將領們都盼著大雪一過，將叛軍徹底拿下後，就能凱旋班師，繼而離沉叵測的公爵大人遠一點。每當大營又接到皇都的傳令兵時，則是他們最為高興的時候。

這一天，又有來自皇都的書信。西澤爾正在營帳裡看軍報，守在帳外的侍衛興沖沖地將書信接了過來，想著能借此討好公爵大人，忙不迭地將書信送了進去。

西澤爾接過來，見是廷的驛報，不由就有些意興闌珊。將領們只知道來自皇都的書信會讓他高興，卻不清楚他關心的只有眼線從夏宮中傳出的報。並不是因為那些報有多珍貴，報的容只有一個，事無鉅細地記錄皇陛下的一舉一。

今天穿了什麼的子，見了哪些人，看起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紙張上冰冷的文字看在西澤爾眼中，卻因為描述的是那個，而讓這些字句都鮮活了起來。他抑制不住地在心裡勾勒著妹妹的一顰一笑——

和兒時的玩伴聚在一起喝茶，秋日的暖中，微微瞇起的笑眉笑眼能將人的心都融化掉。參加了一場舞會，領舞的時候，翩躚的舞姿如同高潔的天鵝。天氣變涼了，生了一點小病，因為打噴嚏，圓圓的小巧鼻頭紅通通的，看起來像是一顆可的櫻桃……

西澤爾從沒有想過，他的腦海裡，竟然有這麼多關於妹妹的記憶。他看著書信的時候，他閉上眼睛的時候，甚至在他行軍打仗的時候，那個小的不斷出現在他周圍，擾他的心神，讓他克制不住地去想念。

他想啊想，畫面的最後，卻總是定格在掀起帳簾，毫不猶豫地離開自己的那一刻。那時候，西澤爾站在原地，他已經忘記自己當時在想些什麼了。只有灼心灼肺的痛意沸騰著，心臟被暴撕扯開，西澤爾只覺得眼前發黑，連維持站立的姿勢都需要莫大力氣。

你不會一個人，更加不配讓我來你。

是啊，他從沒有被人過，所以也失去了人的能力。

他想要挽留那個人，那個在他冰冷無的生命中，唯一願意去他的人，但他甚至連挽留的辦法都不懂。

「不要去任何人，西澤爾。」西澤爾還記得自己的父親亞歷山大有一次喝醉了，或許是醉後吐真言，又或許他只是在逗自己的兒子。年的西澤爾就坐在他旁邊，任由他將裡的酒氣噴在自己臉上，「你知道為什麼嗎，兒子。」

「為什麼？」西澤爾覺得很無聊，但還是乖巧地問道。

「因為是這個世界上最脆弱也最易變的東西。」亞歷山大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癲狂地笑了起來，「你用什麼去？是一顆心啊……你抓不住也不著，要是抓住了，心就會碎了。」

「所以……」他拍了拍西澤爾的臉頰，「如果你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不要去，只要得到，佔有就夠了。」

西澤爾拆開驛報，緻的牛皮紙上，寫著寥寥兩行字——

雷伊王子已至皇都。

接亞里南安王國國書，下月，陛下將與其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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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二十幾年，夏宮中又辦起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皇與親王的車駕從人山人海中駛過，在整座城市的歡呼聲中，教堂的鐘樓裡響起了連綿不絕的鐘聲，這一對新人步金碧輝煌的大殿，相擁而對，跳起了今夜的第一支舞。

被巨大的幸福籠罩的雷伊王子愈發英俊，皇同樣可人，但只有雷伊才能覺到，依偎在他懷裡的那香軀有些僵。

雷伊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勁的，畢竟他和皇相的時間不多，皇在婚禮當天到張，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親的。」他溫地詢問，「你覺得累了嗎？我們可以先去休息。」

葉萱為這個稱呼怔忪了一下，親的，西澤爾從沒有過自己親的。即使在他最溫的時候，的也只是瑪格莉的暱稱莉莉。大概是恥於提到這個字吧，葉萱自嘲地想，而卻想向那人奢求一份。

葉萱點了點頭，雷伊輕挽著的手，周到又細緻地護著走向寢宮。

寢宮裡也佈置得溫馨甜，侍們見到新婚夫婦相攜而來，不由都出了會意又打趣的笑容。雷伊不由自主地紅了臉，他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頭小子，只是一想到自己將要和心心唸唸的姑娘度過良宵，渾上下便騰起一陣慄似的喜悅。

「陛下，殿下，熱水已經準備好了。」領頭的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偏偏在這時候說道。

「親，親的……」雷伊期期艾艾地，說了三個字，就張地說不下去了。

葉萱暗自嘆息一聲，雷伊也是深歡迎的萬人迷，在自己面前卻如此生。也只有深一個人，才會患得患失，以至於進退失據。自己在西澤爾面前，又何嘗不是這樣小心翼翼。

示意侍們退出寢殿，頓了頓，還是聲對雷伊道：「親的，稍等我一會兒，好嗎。」

在貴族男之間，這就是同意共枕的暗示了。雷伊看著那道曼妙的影步了後殿，過輕薄的紗簾，還能窺見落後的香肩纖腰，圓細。

他張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嘩啦啦的水聲不斷響著，雷伊聽在耳中，越發覺得口乾舌燥。他解開紐扣，扯下領結，手指都在輕。砰咚一聲巨響，震得他差點跌倒在地。

「怎麼回事？！」他慌忙朝後殿看，害怕是葉萱摔倒了。下一刻，他就意識到巨響來自門外。

侍們驚慌失措地尖了起來，雕花的木門被人一腳踢開，撲面而來的寒氣中，雷伊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軍裝的男人。

他的肩膀上，頭髮上，甚至連眉上都是雪花，那張俊的面容被塵霜遮蔽，只有一雙眼睛如同暴怒的野狼，正冷冷地注視著雷伊。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您不能這樣！」侍匆匆忙忙地跑過來，跪在西澤爾腳邊祈求道。

公爵大人？雷伊想起來了，他是瑪格莉的哥哥瓦倫諾公爵。

「滾。」男人的聲音平靜無波，但雷伊和侍都不自地打了個寒。

侍囁嚅著，在對上那雙暗沉沉的眼睛時，終於退了。是西澤爾的心腹，自然知道新婚的皇和公爵大人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如果不離開的話，就會死在這裡，驚懼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在雷伊驚愕的眼神中，侍退了出去，甚至還將門給掩上了。門外的喧嚷很快就靜了下來，寢宮恢復寂靜。安靜的屋子裡，只有西澤爾平緩的呼吸，和雷伊愈發急促的氣聲。後殿的水聲停了下來，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料聲。穿服的人似乎很著急，慌忙披上睡袍，又慌忙朝前殿趕來。

聽到了那腳步聲，西澤爾也了。

馬靴踏在地板上發出篤篤清響，他和雷伊只隔著幾米遠，幾步之後，兩個男人就面對面站在了一起。雷伊似乎被嚇得呆住了，蹭的一聲，西澤爾拔出了腰側的佩劍。那劍上還帶著沒來得及洗掉的跡，侵染著冬夜裡不眠不休從北地狂奔至皇都的森寒。

「你，你要幹什麼？」因為恐懼，雷伊的聲音都扭曲了。

西澤爾竟然笑了，他的笑容很淺，就好像他的答案無關要不值一提：「殺你。」

噗嗤一聲，劍刃刺了雷伊的心臟。「住手！」葉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看到的卻是鮮噴薄而出，將西澤爾的半張臉都濺了。西澤爾的手穩定而有力，他不不慢地將劍出來，撕扯間，與骨骼發出愈發殘忍的鈍響。

雷伊的軀重重倒在了地上，西澤爾掏出手帕，將劍上的跡一點點乾，又隨意地在臉上抹了兩下。

「晚上好，莉莉。」他的心似乎很好，那笑容裡都帶著滿足與愜意。

「你，你……」葉萱說不出話來，剛沐浴過，頭髮漉漉的披散下來，上還帶著香波的裊淡氣息。的小臉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睡袍的領口散開，出了珊瑚絨下那穿著白紗的。因為跑得太匆忙，沒有穿鞋，那兩隻小腳也嘟嘟的，腳趾圓潤又可。

「你真可。」西澤爾嘆息似的低語，他丟掉了手裡的劍，過雷伊死不瞑目的，捧住了葉萱的臉頰。

他的手上也沾滿了跡，那還帶著滾燙的溫度，剛剛從一個人的中洶湧而出。

「嚇到了嗎，莉莉。」見妹妹怔怔地著自己，他輕聲問道。

「你殺了他？」葉萱像是剛被驚醒，不可置信地呢喃著。

「對，我殺了他。」西澤爾嗅聞著脖頸間好聞的香氣，他好像並不在意葉萱問題的容，只不過妹妹要問他，所以他回答罷了。

「為什麼……」

「傻姑娘。」西澤爾了的臉頰，不小心將跡留在了葉萱的臉上。他連忙細細地吻著，確定妹妹的上再也沒有那個男人的氣息，「你只能屬於我，誰要是染指，誰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