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麻姑胡同雖然在一片糟糟的地段兒，卻是三教九流都有些敬畏的地方。

那裡住著一位遠近聞名的仙姑，據說能通鬼神，連高門大戶遇到難解的事都會悄悄請去作法。

一位眉目清秀的年好奇打量著周遭一切。

低矮破舊的房屋，牆角堆滿的雜，地上橫流的汙水，還有時不時傳來的孩子哭鬧嬉笑聲，這一切都讓年覺得新奇。

這份新奇是掩在謹慎之下的。

那些坐在牆百無聊賴把視線投向年的閑漢，讓他不得不變得小心起來。

這是他從沒有來過的地方，更是他從沒見過的風景。

可是走到一岔路口時，年還是住了腳，眼中出幾分茫然。

年駐足片刻，不得已走到路邊問一名端著洗盆往回走的婦人:“大嬸，請問麻姑胡同怎麼走?”

婦人看了年一眼，見年有著一張乾淨清秀的面龐，上穿的卻再普通不過，眼神瞬間微妙起來，努努道:“走那邊就是了。”

年道了謝，往婦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婦人端著洗盆的手了，著年背影言又止，最終搖搖頭，向自家快步走去。

年才走出十來丈遠，就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把裡叼著的草往地上一吐，攔在年面前，皮笑不笑道:“小兄弟這是去哪兒啊，留下來陪哥哥玩玩唄。”

年瞬間皺了一下眉。

姑娘叮囑來這種地方要換上男裝，不然怕惹麻煩，這人莫不是眼瞎，要一個“臭小子”留下來玩什麼?

原來這個年正是扮男裝的阿蠻。

阿蠻個子高挑，正是十幾歲的年紀，穿上男裝毫不顯突兀。

嗯，姑娘還說，若是男裝打扮依然有人出來找麻煩，那麼就花錢消災。

阿蠻牢牢記著自家姑娘的叮囑，從荷包裡出幾枚銅錢塞到年輕人手裡。

年輕人一愣，隨後拿起一枚銅錢吹了吹，笑道:“小兄弟還識趣，不過哥哥找你真的不是為了錢。”

那就是錢不夠！

阿蠻又出一串銅錢放到年輕人手裡，心中卻有些憾。

可惜姑娘反覆叮囑了，能不惹麻煩就不惹麻煩，不然就面前這隻弱，一隻手就能提起來扔牆去了。

年輕人顯然沒料到這著普通的年居然能敲出不錢來。

別看阿蠻給的都是銅板，要知道這裡是貧民聚集之所，絕大多數人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這些銅板足夠一個人吃饅頭吃上好幾天了。

年輕人視線盯在阿蠻掛在腰間的荷包上，手毫不客氣拽了下來。

阿蠻了拳頭，下火氣道:“所有的錢都給你了，我可以過去了吧?”

年輕人又呵呵笑起來:“小兄弟別急啊，哥哥真不是為了錢。”

只不過錢他也要而已。

“那你是為了什麼?”眼角掃到不遠的幾個閑漢虎視眈眈，阿蠻問道。

“是為了小兄弟你啊，哥哥一見了你就喜歡。”年輕男子顯然因為阿蠻一直的退讓而變得越發肆無忌憚。

阿蠻冷冷看著年輕人，出了三手指。

“什麼意思?”

“我主子說，事不過三。”阿蠻面無表上前一步，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年輕人覺得有個件刺了。

那種覺很玄妙，他能清晰覺到對那個件的阻力，卻毫覺不到疼痛。

年輕人低頭，看到一支金簪刺他的小腹，簪大半留在外面，簪頭栩栩如生的玉蘭花仿佛能聞到香味。

這一刻，年輕人腦海中驀地劃過一個念頭:他現在要是拔就跑，這支金簪就歸他了吧?

可是不知為何，年輕人的卻牢牢釘在地上，一步都沒有挪。

“不疼吧?”阿蠻語氣森然，落在年輕人耳中，說不出的詭異。

年輕人腦袋翁了一聲，冷汗瞬間了後背。

不疼，他真的沒有覺到疼。

為什麼不疼?怎麼能不疼?

那留在小腹中小半截的金簪並沒讓年輕人覺得可怕，他這種人本就是街頭混子，這點傷對他來說委實不算什麼，可是明明見了卻毫覺不到疼痛，年輕人心中發了。

青天白日，他莫不是撞鬼了?

這裡離著麻姑胡同不遠，麻姑胡同裡住著的仙姑能通鬼神呢，所以偶爾遇到個鬼也不是沒有可能吧?

“不疼吧?”阿蠻平靜無波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不，不疼——”年輕人舌頭打了個結。

“不疼就對了，等到今夜子時就疼啦，以後每天那個時候會越來越疼哦。”阿蠻聲音越來越低，如無形的線把年輕人的嚨纏，讓他有種呼吸不過來的覺。

原來是個慫包嘛，真不知道姑娘用這樣的人幹什麼。

阿蠻眼中閃過鄙夷，聲音細若蚊蚋:“如果不想最終疼痛而死，記得拿著這支金簪三日後的晌午去五福茶館二樓第二個雅間。”

年輕人直到阿蠻拐進了前邊的胡同才如夢初醒。

“阿飛，你傻站著幹嘛呢?”平日裡經常在一起廝混的人圍上來。

“沒什麼——”年輕人飛快推開了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的人，撒就跑。

不管那個奇怪的年說的是真是假，不能讓別人看到這支金簪！

“阿飛是不是有病啊?”被推開的人罵罵咧咧道。

“你們看！”其中一人指著地面語氣激。

幾人低頭看到地上星星點點的跡，不由變了臉。

“乖乖，阿飛這是撞上茬了吧?”

“早就覺得阿飛這個急脾氣要惹禍，都散了吧，散了吧。”

幾個人走回牆，恢復了無所事事的模樣。

阿蠻走進麻姑胡同，在一掛著玉兔燈籠的民居前停下來。

民居已經有年頭了，雖然瞧起來還算完整，木門卻有著深刻的歲月痕跡。

阿蠻上前門，很快一個把門打開。

“我來找仙姑的。”

顯然已經對此習以為常，把門一拉道:“進來吧。”

阿蠻隨著進了屋。

屋香煙嫋嫋，一名頭梳道髻的中年子盤膝而坐，雙目微闔，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聽到靜，子睜開了眼睛:“所求何事?”

“你是劉仙姑嗎?”阿蠻來到子面前，氣定神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