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眼睛一亮，站了起來，手理了理鬢角就要往外走，突然看見小月娘正仰頭眼的看著自己，忙收住步子，俯笑道，“阿孃先過去看看，你若了，便讓孃拿些點心給你。”

月娘乖巧的點了點頭，武夫人又對琉璃笑道，“你且等著，昭儀原就跟聖上提過你的，或許過一會兒聖上便會召見。”

琉璃忙道，“夫人還是莫要提起琉璃纔是，琉璃膽小，只怕會前失儀，反而不。”

武夫人笑道，“你怎麼到了這裡膽子便小了，聖上最是平和憐下的，又讚歎過你的丹青，只怕見了你還會有賞。”

琉璃還要再說，武夫人卻擺了擺手便往前而去。

月娘果然有些了，宮便出去端了四碟細點心進來，月娘取了一個迷你尺寸的芝麻胡餅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沒片刻，邊還是沾上了一粒芝麻。琉璃看著的可模樣，突然想起十幾年後，或許就是相似的一個毒餅便會要了的命，一顆心不由沉了下去。

歷史，到底可不可以更改？總要試上一試纔會知道罷

眼見月娘已經把一個餅吃完，琉璃便向月娘笑著指了指角，月娘了，看著手指上沾的芝麻，的笑了起來，轉拈起了一塊金黃糕點，遞向琉璃，“你也吃”琉璃只得笑著道了謝，接在手中，只聽阿凌道，“這是子糕，味道十分香甜。”

只見這小小的糕點做了六瓣梅花的形狀，花蕊都一的清清楚楚，簡直讓人不忍心下，琉璃看了好幾眼，才小心的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錯，吃了一塊下去，剛喝了一口茶，門外便匆匆進來了一名宮，“庫狄大娘，聖上宣你。”

琉璃嚇了一跳，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糕點末子，跟著那個宮快步往正殿走去，那宮一路把領到了適才去過的西殿後房，琉璃眼角一瞟，看見武順娘站在牀邊，武則天則依然倚靠在牀頭，邊坐著一個穿赭黃袍的男子，不敢多看，低頭端端正正的福了一個禮，“民參見陛下。”

“平。”高宗皇帝的聲音聽起來年輕而溫和，停頓了片刻才問道，“那首《春江花月夜》的詩是你從哪裡聽來的？”

果然是個有文化眼的皇帝，琉璃忙恭敬的答道，“是民幾年前在曲江踏青時偶然聽人唱的，民愚鈍，只記得這幾句了。”

“如此……”高宗似乎有些失，就聽武則天笑道，“那詩我也見過，若是這般年紀就能寫出來，只怕大唐再沒有人敢稱會寫詩，琉璃原是畫師，我看若論畫牡丹，宮裡的畫師再沒一個及得上。”

高宗也笑了起來，“說的也是，那屏風詩、字、畫可稱三絕，字已經賞過裴守約了，詩大約一時也找不出是何人所寫，如今這畫師就在眼前，娘倒說說看，該如何賞纔是？”

武則天道，“陛下有所不知，這位庫狄琉璃生平所願，乃是周遊天下，畫遍大唐奇山異水，想來定須不絹帛才能畫下，陛下不如就賞些素絹？琉璃，你看如何？”

素絹？這年頭，絹好像是很好換錢的，甚至可以直接拿來當錢用……琉璃擡頭笑道，“但憑昭儀安排。”

高宗也笑了起來，“那就賞一百匹素絹吧，大約總是夠畫了。”

一百匹絹，好幾十貫呢，琉璃笑著行了一禮，“多謝陛下賞賜。”剛纔一擡頭間已看清楚，這高宗皇帝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一張微長的方臉，五清秀，神平和，居然也是一雙細長的眼，只是臉似乎有些太過蒼白。

武則天又道，“只是還有一件事，還請陛下一併恩準。”

高宗忙問，“什麼事？”

武則天輕描淡寫的道，“琉璃今日進宮時遇見了淑妃殿下，頭次宮，不大懂禮數，子又魯莽，大約是言語上衝撞了淑妃，淑妃惱了，原要罰的，聽說是畫師才罷，只讓去淑景殿效命。如今十分後悔，一來就求我去向淑妃殿下求，我有什麼法子？只能替向陛下討個恩典，請陛下看著爲陛下效勞過的份上，饒了魯莽之罪，就讓在這殿裡效力，不必奉其他殿下之召可好？”

高宗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難道蕭淑妃拿宮使的脾氣又發作了？眼前這個打扮素淨、言語謹慎，幾乎一直沒有擡起過頭來的年輕畫師，哪裡是子魯莽敢衝撞蕭淑妃的模樣？虧武昭儀還替淑妃遮掩想到這些日子來蕭淑妃有事無事便在自己耳邊絮聒武昭儀如何不好，他看向武則天的目更是和了幾分，點頭道，“好，就依你。”

琉璃暗一聲彩，不過念及此後不用再擔心蕭淑妃來找麻煩，倒也鬆了口氣，忙激的道：“多謝陛下，多謝昭儀。”

高宗見這副如釋重負卻依然小心謹慎的模樣，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心裡嘆了口氣，微笑著吩咐道，“你日後便好好在這咸池殿裡伺候昭儀，纔不枉昭儀替你求一場。”

琉璃趕低頭應了，耳聽高宗淡淡的道了聲“你下去吧”，行禮退了下去，一直走出十幾步才擡頭輕輕的出了口氣，這也算是爲武則天效力了一把吧？不過，如果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只是發揮這種作用還是遠遠不夠的……

自行回到了武夫人的房間，逗著月娘說笑了幾句，不久武夫人也走了回來，神略有些悵然，待到宮們將們三個引到後殿的一間屋裡用飯時，琉璃才明白過來：皇帝和昭儀在一起吃飯，卻並沒讓武夫人在一邊作陪。

心裡嘆息，面上只做不知，不時的向武夫人問這問那。這宮裡的用食的規矩原也與外面不同。只見在屋中的那張鎏金包邊雕花的高足板案上，七八個飾銀牙盤裡盛放著一道道造型的菜餚。樣數雖不誇張，但當琉璃坐下一一品嚐時，才發現每一道似乎都有些玄機。正中的牙盤裡是一道烤鵝，腹中填了羊糯米糰子不說，外面鵝也有些異香，琉璃一問才知道，原來這鵝竟是放在羊腹中烤至的，而那一盤得極緻的包子，名字“玉尖面”，裡面的餡料則是的熊和瘦的鹿調和而。

武夫人原本有些恍惚，但琉璃問得仔細，月娘又吃得歡快，心慢慢也振作起來，笑道，“我也只知道個大概，有些菜式卻也並不清楚。”說著便指向一盤鮮亮的烤道，“聽說這是十幾天都不會放壞的，還有一種更好的，能放上月餘，卻不知尚食坊的奉是如何做出來的。”

琉璃每樣都嚐了一些，又吃了小半碗水晶飯才放下碗筷。三人略坐了坐，便各自回屋午休。琉璃沒有午休的習慣，好在阿凌告知，咸池殿藏書極多，連這樓裡的東屋也有一架書，琉璃忙去看了看，選了一本《漢書》，坐在窗下隨手翻看。

不知不覺中，已看了半卷，正在琢磨武夫人是不是已經醒了，就聽窗外傳來一陣談笑之聲，從窗口出去，竟然是高宗攜著武則天到了後院的亭子裡，兩人邊還有個態滿的婦人抱著一個不到週歲的嬰兒。高宗在亭中坐下後，就從婦人手裡抱過了孩子，低頭逗弄，武則天在一邊看著，不時手孩子的手臉，那嬰孩被逗得咯咯的笑了起來。高宗便將他高高的舉在手中，孩子蹬著雙，笑得更是歡快，武則天卻似有些張，跟著站了起來，不知說了句什麼，高宗便把孩子放了下來，又拉著他的手教他走路。

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形，不由讓琉璃看得呆住了。眼前這當今的皇帝和未來的皇，看上去和世間任何年輕父母都沒有區別，此刻在他們眼中如珠如寶的那孩子想必就是他們的長子李弘……過了好一會兒，小李弘大約有些不耐煩了，大聲的哭了起來，高宗和武則天張的哄了半天未果，只得把他給孃。待孃退下後，兩人在亭子裡又低頭談笑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攜手回了殿中。

琉璃看著兩人親的背影，心裡不由有些茫然，只覺得今天所見的一切似乎都和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樣。

過了片刻，武夫人倒是來到了閣樓裡，又帶著月娘和琉璃在這咸池宮裡轉了一圈，三人混到天黑，吃過飯後，武夫人漸漸有些心不在焉起來，琉璃忙告了退，剛剛洗漱沐浴過，就聽見月娘也被孃牽了回來。

琉璃看著前殿的燈，心裡忍不住有些嘀咕，按理懷孕的嬪妃是不能伺候皇帝的，武則天如今應該還沒有到獨房專寵的地步，那麼，這位高宗在與武昭儀這樣恩廝磨了一日後，難道轉就上了別的人，甚至是大姨子的牀？這就是帝王的寵之道？

算了，高宗是多還是無，都跟一錢關係也沒有琉璃打了個哈欠，只覺得睏意上涌，這才發現這一日雖然什麼都沒做，但過得著實有些辛苦。邊蓮花燭臺上的紅燭正在散發著幽幽的香味，琉璃出了會兒神，吹滅蠟燭，放下羅帳，終於有了一種回到自己小天地裡的放鬆。

只可惜這覺並沒有持續太久，就被前院裡突然傳來的一陣咚咚噹噹的聲音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