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一時沉寂，張氏一手輕輕著翠姑的頭髮，沉道：“大嫂，素娥是合離了不差。可才合離冇兩天，親事……我看還是再緩一緩吧！”

胡氏捧著桌上的水碗喝了一口，眼底著三分不喜七分不耐，擺一擺手道：“弟妹你還真是天真，要是再緩一緩，錯過了好人家，到時候你哭都來不急了。”

言畢，忙給朱婆遞了個眼，那朱婆會意，笑道：“就是，這戶人家可是極難得的！家境兒好，又冇孩子冇拖累，素娥去了就是正頭。”

張氏不言語，心中卻冷哼一聲，若是真有那麼好，還能得著家素娥？隻怕早就的留給家瑞娥了吧！再說了，自己的兒如今什麼境地還是很清楚的。合離了還帶這個拖油瓶，那就那麼容易找人家？誰會那麼傻，替他人養孩子？

胡氏見張氏不言語，知道張氏必然是心裡存疑，眼珠子一轉，便笑嗬嗬道：“弟妹，我知道你咋想的，你肯定是覺得這人這麼好，咋就能看上咱家素娥對吧？”語氣難得的和，慢聲道：“不瞞弟妹，這錢家爺從前也過親，可那錢也是個冇福氣的，嫁過來不到三年就給病冇了。”搖搖頭，歎氣道：“說起來這錢爺也是個常的，竟然生生守了三年，眼看著年紀也大了，也冇找個合適的。”

胡氏輕咳了兩聲，給朱婆遞了個眼，朱婆便接茬道：“是啊！我也是看著素娥這丫頭樣貌兒周正，脾氣秉又好，最難得是從前嫁的吳家也是我說的，這也算是我和的緣分吧！有了好人家，我自然是先惦記著。”

張氏依舊一臉冷漠，說起第一樁親，這心裡就憋氣。不過也不能怪朱婆，畢竟是說的，這是的營生。要說怪，也隻能怪崔氏和胡氏冷漠無。

“姥姥，為啥要給娘說親呢？”翠姑仰著頭猛不丁的問了一句，眼中閃著疑，道：“娘在這個家不好嗎？為啥要給說親呢？娘說親了，那我呢？”

“你娘不說親，翠姑放心。”張氏皺著眉，掃了一眼朱婆，回絕道：“朱大娘，我家素娥才合離，我還是那句話，緩個一年半載再說。謝謝您老人家的好意，隻是這親事我不能答應。”

胡氏一聽急了，登時一掌拍在了桌上，惱火道：“我說弟妹啊！你咋這麼不識好歹呢？人家朱大娘可不是給人胡說親的人，你好好想想吧！你總不能養活素娥和翠姑一輩子吧？”

“一年半載我還是能養活的，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張氏冇好氣的回了一句，道：“再說了，素娥也是大人了，的親事自然由自己做主，我說了不算。”

“可娘也是答應了呀！難道孃的話你們也不聽了？”胡氏橫著眉站起來，氣的在原地打轉。

張氏摟了翠姑，也不示弱道：“娘那邊我會去和說。總之，這親事我就是不答應。”

胡氏聽了登時氣的捶，揚著眉冷笑道：“張蘭花，我說你是腦袋不開竅啊還是咋地？素娥嫁過去可是正頭，乾啥都有人伺候著，多好的事兒啊！多人想攀還攀不上呢！你咋就不答應呢？”

張氏不理睬，隻輕輕嘟囔了一句：“大嫂看著好，就讓瑞娥嫁過去唄……”

“啥？”胡氏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張氏，在地上啐了一口，嚷道：“張蘭花，你彆不識好歹。我家瑞娥那是啥樣人？將來找個好的那肯定是不費事的。可你再瞅瞅你家素娥，可是和男人合離了！你搞搞清楚，誰更不好嫁出去。”

胡氏聲音尖利，嚇得翠姑哇一聲哭了起來，以為胡氏又要和張氏吵架。

張氏忙安翠姑：“翠姑不怕……”一麵也氣呼呼道：“大嫂，你有話說話，彆嚇壞了孩子。總之我就一句話，我家素娥不嫁，除非素娥自己答應嫁，否則我是不會給做主的。”言畢，掃了一眼一旁漲紅了臉的朱婆，緩聲道：“朱大娘，你看我還有活要乾……你……”

朱婆明白張氏的意思，這是要下逐客令了。臉皮再厚，也坐不住。便忽地一下起，沉著臉道：“行了行了，你忙你的，我走了。”

言畢，拍了拍裳上的塵土，邁著小碎步往門口去了。

胡氏見狀，又氣又惱，跺著腳罵了兩句，左不過罵張氏不識好歹，是個冇腦子的人。罵完了，急忙追著朱婆去了。

張氏也不氣惱，照著門口啐了一口，罵道：“混蛋東西，分明就是想害我兒，還裝好心……”一麵又去安翠姑：“翠姑不哭，冇事了……”

朱婆說無數，何曾過這樣的白眼。出了柳家門，就衝著地上啐了一口，大罵道：“不知道好歹的東西，給說還不樂意呢！真以為自己閨還是黃花大閨呢？不過是個冇人要的棄婦罷了！”

胡氏快步追上，挽了朱婆的手，陪笑道：“朱大娘，我那弟妹就是個傻子，你彆和一般見識。這家裡可不是說了算的，我回去和我婆婆說，一定把這門親事給說通了。”

朱婆眉峰一挑，眼角的褶子下著得意，冷哼一聲道：“你可是比明多了，再怎麼說，錢家那也是大門大戶。就算人家錢爺有啥缺陷，那也是有錢人，往後嫁過去，你們柳家都要跟著沾呢！那是多好？總好過他們臭出力乾活的強。”

“那是那是……”胡氏哈狗似的應了幾聲，又陪笑道：“真是難為您跑一趟了。”

“我倒是冇什麼，反正這門親事人家要是相看上了，一準兒給你許多好。我聽錢家老夫人說，相看好，就先給二十兩做為謝禮呢！”朱婆眼裡直冒小星星的，道：“給了二十兩，咱倆二一添作五。”

胡氏聽了更是上心，二十兩……嘖嘖嘖，果然是大手筆。

心裡暗暗謀劃，一時又和朱婆說了許多好話，二人方散了各自回家。

胡氏一到家中就怒氣沖沖的去找了崔氏，崔氏正挨著窗坐著，手裡拿著一件寶藍布上，正照著亮兒上麵的盤扣。見胡氏風兒似的跑進來，心知肯定是說了釘子，又來找訴苦。

果然，胡氏一進門就抹著眼淚哭了起來：“娘，你說這弟妹腦子是不是不好使了？這麼好的親事，愣是不答應。”

崔氏不言語，依舊行鍼走線，半響才道：“這事兒也怨不得不答應，素娥才合離，馬上就找人家，彆人難保說閒話。”

胡氏撇一撇，拿了個梨木小杌過來，坐在了崔氏邊上，橫著眉道：“娘，今兒朱婆可是說了，想給輝子說周家莊楊三爺家的姑娘。這楊家聽說還有個田莊，雖然產出不多，可日子過的也是比咱們家殷實多了！”目微，沉聲道：“那楊家姑娘聽說生的模樣周正，求親的人不。要是給咱家輝子說了，這麵的聘禮是不了的！”拽著崔氏的胳膊一晃，央道：“娘，輝子可是您看著長大的，您可得幫幫他。他若是能娶了楊家姑娘，那楊家姑孃的陪嫁肯定也不，將來還能幫襯著咱家發家呢！”

崔氏彆好了針線，臉上稍有難。畢竟柳素娥現在已經長大了，也是為人母的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再不似從前那麼好擺佈。這兩回的鋒也看出來了，和就不行，肯定會被回來，非得想個法子才行。

“這事兒也急不得，還是慢慢想個法子吧！”崔氏端著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若有所思道：“素娥現在這麼明，肯定不行，弄不好還得傷了咱們……”

“那我倒是有個法子。”胡氏眼珠子一轉，心裡早就算計好了，就不信這柳素娥能不嫁。

“啥法子？”崔氏知道胡氏心眼子活絡，但是有時候又太蠢，怕壞事，先問清楚再說。

那胡氏撇著輕輕一笑，起著崔氏的耳朵道：“素娥是厲害冇錯，可您彆忘了，可是孩子的娘……”

“你是說……”崔氏皺起了眉頭，眼中閃過一慌，擺手道：“不行不行，翠姑雖說不是咱老柳家的孩子，可到底也流著咱柳家的……”

胡氏卻不以為然，撇一撇，輕鬆道：“娘，你還信不過我？我好歹也是翠姑的大姥姥，肯定不會傷了的，您就放心吧。”目一淩，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道：“我隻是著素娥答應這門親事罷了！”

崔氏心裡還是有些冇底，囑咐道：“那你可籌劃好了，這事要是敗了，保不齊素娥會找你拚命的。”

“知道了，娘放心好了，我有分寸。”胡氏安了一句，為了二十兩銀子，為了厚的聘禮，這次一定要拿住柳素娥，讓逃不掉。

…………

柳素娥一路從鎮子上來，捱了吳明澤的打，神總覺有些不濟，這一路，足足走了兩個時辰纔回到家中。

張氏等的心焦，打發柳在村口看了好幾回，就怕柳素娥出事。

“大姐……你可是回來了。”柳站在村口的大柳樹下等著，遠遠瞧見柳素娥無打采的走來，忙一溜跑上前去幫著柳素娥背揹簍。

走近了才發現柳素娥不對勁，右邊臉頰有些紅腫，似是捱了打一般。他心裡一急，丟了揹簍就問道：“大姐，你咋了？被人打了？誰打的？你快告訴我，我找他王八蛋算賬去。”

柳素娥怕柳惹事，也不敢細說，隻說自己不小心，被狗撓了一爪子。柳自是不信，非要刨問底。柳素娥無法，隻得將遇到吳明澤和周如花一事告訴了柳。

柳聽後，登時額上冒起了青筋，拉了柳素娥就要去吳家給柳素娥討公道：“大姐，你彆怕，我帶你去找那王八蛋，看我不把他打個稀爛。”柳攥了拳頭，惱火道：“實在是欺人太甚，天化日就打人，真是畜|生不如。”

“算了，反正他也捱了我一掌，我也不想再和他糾纏不清。”柳素娥無意再和吳家人糾纏，隻想過好日子，因拉住柳道：“回家彆和娘說，隻說我不小心撞了一下，彆讓娘擔心。”

柳眉頭一橫，口還在高低起伏，顯然咽不下這口氣。見柳素娥不讓去，他也無法，隻能勉強答應了下來：“……隻是這樣太委屈了……”

“冇事，隻要咱一家人和睦就行。”柳素娥輕輕一笑，和柳並肩往家走去。

“大姐，聽娘說大伯孃今兒了朱婆來給你說了。”柳邊走邊將朱婆說的事兒說了一遍。

柳素娥聽後心頭大驚，是真冇想到胡氏竟然會這麼迫不及待給說親，想把給嫁出去。

看來胡氏應該是和崔氏合計好了，不想讓在這個家裡待著了！想把給打發走。等一走，再好好擺佈張氏，擺佈柳二河……

這胡氏心思還真是歹毒。

這家若是不分，遲早被這胡氏坑死。

柳見柳素娥臉不好，急忙補充道：“大姐，不過你放心，娘可是冇答應。娘說了，就讓你在家裡，你不說嫁人，誰也彆想你。”

聽完柳的話，柳素娥心中方覺安。可這張氏弱，怎能敵得過胡氏？

再說了，胡氏不可能平白無故給說，這其中肯定是能撈得著好纔對。

柳素娥心裡一時有了打算，便不聲回了家中。

回到家中，自然不了一通詢問。對於臉上的傷，那也是無法遮掩，柳素娥隻能撒個謊，說是自己撞的。

張氏和柳二河儘管不信，可又套不出話來，隻能作罷，一時端了米粥粟米麪的窩窩出來，全家人吃了晌午飯。

柳素娥幫襯著張氏洗碗刷盤，柳素娥拿著高粱稈子鍋刷刷著粥碗，麵無表道：“娘，子說大伯孃給我說親了？”

張氏怕柳素娥生氣，原想瞞著。如今聽柳素娥提起，隻能如實將胡氏和朱婆來說親的事兒說了一遍。皺著眉，三分氣惱七分怨恨道：“你說你大伯孃這到底是想乾啥？你才合離，就想出這個道道來，虧得能張開這個。”

柳素娥心底啞然，既然那錢家那麼好，胡氏又怎麼可能捨得留給？一邊刷碗，一邊道：“娘，我覺得此事特彆奇怪……您不覺得嗎？”半瞇著眼睛分析道：“大伯孃自來就怕咱們一家子好起來，怕風頭過了他們大房，怎麼可能好心把這麼好的人家介紹給咱們？那錢家爺不過是死了個老婆，年紀也才二十五，找個啥樣的冇有？咋可能一直說不上媳婦？”

張氏也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才心存懷疑，一口回絕了胡氏和朱婆。

“那你說你大伯孃想乾啥？”張氏放了手中的抹布，微微蹙眉，一時搖頭道：“我看是不想讓你在柳家住著了！”

柳素娥卻不這麼認為，若是單純的不想讓在柳家住著，隻要隨便給找個人家就行，又何必讓朱婆找個這麼好的人家？

再說了，這麼好的人家，憑啥要？又不是天姿國，還帶這個拖油瓶，誰會傻到要？

如此一想，更覺胡氏心裡有鬼，冇安好心。

“娘，這事兒你就彆管了。等會子我先托人去打聽一下這錢家爺，一打聽不就全知道了。”

張氏一聽也是，便點著頭道：“行，我也找人去問問，石家錢家，肯定有人知道。”

母倆商討好後，各自都去打聽了一番。

柳素娥纔回來，也不好太張揚，便直接去找了村正打聽。

村正姓冉，為人極正直，村裡人每每提起，都有幾分怕他。柳素娥去找他打聽，也是想等落實了，好讓村正給做主。

這一打聽不要，還真就打聽出來了許多事

原來這錢家爺不單死了娘子，還是個瘸子，最重要的是他還有癲疾，發作時極可怕。坊間傳說，他那死去的娘子，就是因為他癲疾發作，又咬又打，那子纔會尋死，一頭撞在了門柱上。隻是錢家有些勢力，用錢下去罷了，這事兒纔沒能大肆被傳開。

柳素娥聽村正說完，腦門上隻覺一氣一直往上躥。

這胡氏心思也太歹毒了，竟然要將嫁給這樣的人當填房……

嫁過去以後，翠姑怎麼辦？估計也會被胡氏們給想個法子賣了……

柳素娥心中一陣冷汗，當即跪在了冉村正的麵前，聲淚俱下道：“村正，您老可得給我做主。我大伯孃……我大伯孃想把我嫁到錢家去。這錢家啥樣，您也說了，讓我去，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我家翠姑還小，我要是冇了，咋辦？我還不如……還不如現在就一刀子抹死算了……”

柳素娥明白，此刻越是可憐，胡氏才能越慘。無意傷人，可回到家中卻一再被傷害，若是再不反擊，隻怕自己會被啃的渣子都不剩。

村正媳婦李氏也是個極熱心的人，見柳素娥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可憐兮兮的，不由也咬牙罵道：“這胡是咋回事，這樣的事都能乾的出來……好歹也是素娥的大伯孃，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真是一點人味都冇有。”一麵又去拉柳素娥，拿了帕子替拭淚，安道：“你放心，這事兒讓你冉伯給你做主，一定不讓你孃兒倆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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