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確實如同李有得所說，之前一段時間他的和悅把的脾氣都養刁了，若是剛穿來的時候聽李有得這麼說，陳慧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這會兒，真覺得要被他的

態度氣著了，倒真想不顧一切地回他「是啊我就是這麼想的你這個死太監懶得理你」。陳慧低頭不看他，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的聲音進來顯得平靜：「公公，您猜錯了。慧娘並不想離開這兒……我要的獎賞，隻是希公公能相信我。」低頭說了這幾句話讓自己

的緒徹底平靜下來後，陳慧才抬頭看著李有得，「不知公公肯不肯給這個獎賞？」

許是陳慧的聲音足夠冷靜，如同春風拂過，李有得那莫名的怒火竟也被稍稍。他盯著陳慧，似乎想從那平靜的麵容刺探出心的真實想法。李有得最恨手下人騙他，陳慧娘雖不是他的手下，如今卻是他的院中人，青天白日下與別的男人私會，讓他的臉麵往哪兒擱？中午時他死死忍住了，沒有當場捉住這二人

也是為了自個兒的臉麵。他當時甚至一度以為，陳慧娘會跟那個男人一道離開，畢竟當時邊並沒有其他人看著。他想起來，剛來的時候便要自盡，後來雖委曲求全，又怎麼可能真的願意跟著他一個閹人呢？一有機會，便會跑了吧！說什麼要他信一回，不過是聰明，知道

說其他的獎賞都沒用，便故意如此說罷了。

李有得咧一笑：「我若不肯給呢？」

陳慧道：「……那我換一個？」

李有得聽陳慧那聽起來似乎輕描淡寫的態度，心裡便冒出了一莫名的怒氣，搬出之前的獎勵說要他相信，被他一為難便鬆了口？

李有得忍著怒氣道：「你想換什麼？」陳慧想了想道：「那就換：希公公不要生氣，原諒我這回吧。當然了公公，慧娘並沒有承認什麼不該有的指控，既然公公不樂意慧娘與他見麵，那便是慧娘做錯了，慧

娘今後自然不會再犯。」

李有得的緒，因為陳慧的話而不可控地又好了起來，短時間如同海浪，起起伏伏。一方麵是覺得這人的話不可信，一方麵又聽了高興。

「換湯不換藥，有意思嗎？」李有得哼了一聲。陳慧敏銳地察覺到李有得的怒氣似乎消散了不，沒之前那種暴怒的模樣，也大著膽子笑道：「有意思呀公公……這兩個獎賞對我來說意義是不同的。我更希公公能給

我第一個……明明說的都是實話，卻被人懷疑的覺，真是難死了。」

最後那略略帶了些撒意味的語氣令李有得抬頭瞥了陳慧一眼，中午那時候他是真氣得想殺人了，但這會兒把找來對質，又讓他心生猶豫，萬一自己真誤會了……

還沒等李有得決定該怎麼做，便聽外頭有人在敲門，那敲門聲小心翼翼，像是怕不小心便了雷。

然而聲音再小也改變不了它打擾屋子兩人的事實，李有得怒喝一聲：「滾！」

外頭的敲門聲頓了頓，那人還是大著膽子說：「回公公，府外來了個人，自稱溫敬，說是……說是為陳姑娘來的。」

李有得其實並不知道今日跟陳慧相會的人究竟是誰，如今聽了這個訊息，他眼神一厲，如閃電般向陳慧。

陳慧覺自己今天可能是被倒黴之神上了吧，不然怎麼就能這麼多災多難？一件事還沒有解決，又來一件，是想死嗎？

「他便是中午與慧娘相見的人。」陳慧低了頭解釋道，「但慧娘那時已經同他說得很清楚了。」

李有得冷笑一聲：「很清楚？那你告訴我，外頭這人是怎麼回事？」

「慧娘不知道。」陳慧道，鬼才知道那個溫敬怎麼就這麼執著。今天白天說的話都已經絕那樣了，他怎麼還敢來？是打算鬧大跟來個同歸於盡嗎？

李有得倏地站了起來：「走，去瞧瞧！」走到陳慧邊時，他停下腳步，盯著說，「走吧慧娘，你的郎來了，還不快去見見？指不定便是最後一麵了！」

他說著冷笑兩聲，大步向外走去。

陳慧無奈地跟了上去，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前院，溫敬正被好幾個小廝攔著。

「慧娘，慧娘在哪裡？我要見！你們不用攔我，我要見慧娘！」溫敬裡大聲喊著，但小廝們正死死按著他，他想都不了。

李有得邁步走近，借著燈籠的，溫敬看到了李有得後的人，眼睛一亮，立即道：「慧娘！慧娘，我來找你了慧娘！」

陳慧走近時才聞到溫敬上的酒味，可見他的眼神，卻不像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或許隻是借酒壯膽吧。

見李有得來了，在這邊盯著的阿大忙遞過來一張信箋。

李有得漫不經心地接過，拿著看了幾眼，便冷冷瞪向陳慧，往上一丟。

信紙太輕薄，陳慧沒接到，紙便落了地，彎腰撿起，勉強對著燈籠的看清了上麵的字。

這是一封充滿了之意的信，訴說了心中人對人的炙熱，而寫信人，正是原。之前為了驗證而瞥過信紙一眼的阿大這會兒忙往後躲了躲。本來這個自稱溫敬的醉漢來李府，他是絕對不會讓對方進來的，可他手裡拿著這封陳姑娘寫的信，他又怕溫敬

在李府門口徘徊不走胡言語，便隻好把人弄了進來，再讓人去請示公公。

「可真是意綿綿，麻得啊。」李有得冷眼斜視著陳慧，嘲諷地說了一句。

陳慧慢慢把信摺好在手心裡，看了眼正癡癡著的溫敬，又向李有得，輕聲道：「公公，這是在慧娘李府之前的事了，這種舊賬，是不是該既往不咎呢？」

李有得還沒說話，溫敬倒是先喊了起來：「慧娘！你怎能如此狠心，你我的過往，又怎麼能說算便算了……慧娘！」

「閉！」陳慧突然走上前，狠狠地打了溫敬一掌。

一時間，所有人都懵了，而李有得更是莫名覺得臉上一痛，他想起之前他也被陳慧這麼打過，還真疼的。陳慧對溫敬的怒氣是真的，他來李府找，還真是打算玉石俱焚了啊？李有得是什麼人，溫敬不找上門來，他都可能去找人麻煩，更何況如今他自己送上門來被了。李

有得或許還不會把怎麼樣，頂多丟回梅院去關起來，但溫敬可能會被悄悄弄死，他難道連這點都沒有想過？

「溫敬，過去是過去，如今是如今，你還要我說幾回？」陳慧居高臨下地著被打了一掌又沒小廝支撐因而倒在地上的溫敬，麵冷漠。

李有得麵無表地旁觀著這一切，似乎進了看戲狀態，並沒有手的打算。

溫敬的髮髻散開了，他慢慢抬起頭來，散下來的頭髮遮住了他半張臉，他著陳慧，不休：「慧娘，你這不是出自真心，是被李有……」「閉！」陳慧又是一聲斥，可不想從溫敬口中聽到「閹人」這二字，「不要再我慧娘，我與你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從前我們並無婚約，不過就是來往了幾封信罷了

希你今後能認清這一點，好自為之。」

溫敬怔怔看著陳慧，忽然又向李有得，眼裡滿是尖銳的憤怒。

陳慧子一斜，擋住了他的視線，在他看過來時，道：「你原先是個懦夫，如今又了個莽撞的匹夫，你這樣的人，連給我提鞋都不配。滾吧。」

「……不，我……我不走！」溫敬卻一點都沒有察覺陳慧的良苦用心，甚至往前一撲想要去抓陳慧的腳。

陳慧匆忙間後退了好幾步，好在側不遠便是李有得，他也下意識地出了手，幫著穩定陳慧的形。轉頭對李有得笑了下，眼睛亮晶晶的。

李有得不聲地鬆開，細聲笑道：「慧娘，這可真是一出好戲。你的郎看著還對你餘未了，你倒是絕。我看，不如我全了你們？」

陳慧聽他說「全」兩字就覺得渾都起皮疙瘩，下一句話怕不是「讓你們去地府做一對同命鴛鴦」？

溫敬卻在聽到李有得這話時眼睛裡冒出希冀的，直愣愣滿是期地向陳慧。

「不要。」陳慧斬釘截鐵地說，「他配不上慧娘……慧娘隻想跟公公在一起。」溫敬瞪大了雙眼，著那張悉的臉上往常隻對他展的笑如今卻對著另一人肆意綻放，那人還是個閹人，一時間，憤怒，窘，不敢置信，絕……種種緒織在一起，令他幾乎無法息。慧娘之前的那些話或許會是假的，可如今就當著這個閹人的麵，竟能自然無比地出那樣的神，又哪來的做假可能？他好恨！為什麼他

會如此無能為力？為什麼他竟比不過一個閹人！

李有得驀地瞥了眼陳慧，視線垂下，冷著臉道：「不跟我在一起，你還想去哪兒？」

「是，公公說得都對。」陳慧忙溫順地應道。李有得又看了看溫敬，對方看過來的那種憤怒目他眼得很，他並不介意，反而覺得爽快極了。這個男人便是恨死了他又如何？他的心上人當著他的麵說甘願跟個閹人

在一起也不要他，他怕是要憤死了吧！

這會兒李有得覺得陳慧這副乖巧的模樣真是討喜得很，他問陳慧：「慧娘，你說午時便是這個人死纏著你？」

陳慧微微一怔，隻猶豫了片刻便順著李有得的意思道：「是的公公，就是他。慧娘都跟他說了今後橋歸橋，路歸路，他卻還糾纏不休，真是煩死了。」

溫敬隻是白著張臉著陳慧，一副死心絕的頹然模樣。

李有得嫌惡地看著他道：「慧娘，這種狗一樣的東西，今後便別再理會，免得髒了手。」

陳慧道：「……是，公公。」

聽李有得這話，陳慧意識到溫敬這事或許能就此翻篇了，然而，的心卻雀躍不起來。低著頭，不敢向溫敬投去憐憫的一瞥，怕李有得會看到，又不高興。怎麼說呢，若作為一個旁觀者，看溫敬隻有同，但作為當事人之一，除了憐憫，更要考慮到自己的利益，隻能對不起他了，即便李有得說得再過分，也不能反駁

否則和溫敬都要完蛋。

「行了，你們看熱鬧還看上癮了不？給我把這東西丟出去！」李有得惱怒地掃視著小廝們。

眾小廝一個激靈，忙上來七手八腳地抓住了溫敬，將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溫敬丟出去府去。

溫敬沒有掙紮，他隻是凝著陳慧，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直到他再也看不到，直到他被惡狠狠地丟在了地上。小廝們都回了李府，唯有溫敬靜靜地趴在那兒，遠遠去如同一團大型垃圾。許久之後，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半晌才停下，慢慢站起，一點點平襟，再沒有往

李府看一眼，往夜的最深走去。李有得吩咐完了讓人把溫敬丟出去，便沒有再看對方一眼，對李有得來說，溫敬這種小人他見得多了，自然不會太放在心上。他轉便往回走，眼角餘瞥見陳慧立即

跟了上來，他晦又滿意地笑了下。

陳慧默默跟在李有得後，大氣也不敢出。說到底，翻篇一事不過是的猜測罷了，李有得究竟是不是還打算繼續追究，是真不知道，自然會有些忐忑。

回院的這段路對陳慧來說實在是太短了，當李有得往主屋走去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過去。

李有得回了主屋，徑直進了屋，外頭地上的茶水和破碎的茶盞早有人收拾好了，屋子裡一片靜謐。

陳慧在外屋站了會兒，小聲問道：「公公，您要歇了嗎？那慧娘先告退了？」

李有得的聲音從裡頭傳來，似乎帶著令人直起皮疙瘩的笑意：「慧娘，你當你這事，便這麼完了？」

陳慧心頭一，還要怎樣啊！要以死明誌嗎？纔不幹啊！

「公公，慧娘說的都是實話，您應該已經知道了吧。」陳慧小心翼翼地說道。

「嗬。」裡頭傳來一聲冷笑。

陳慧不敢說話了，他到底想怎樣，為什麼就不能說個明白？大家都好好說話不行嗎？

「怎麼不吭聲了？可是心虛了？」李有得又道。

陳慧仗著李有得看不到做了個鬼臉，聲音卻很平穩：「不是心虛。隻是覺得無論慧娘怎麼說公公都不信，那麼慧娘不如省些口舌。」

「喲，還跟我置氣了？」李有得道。

「慧娘不敢。」

李有得哼笑一聲：「進來。」

陳慧抬眼看了看，在裡屋的記憶都不怎麼好，但這會兒李有得讓進去，沒有選擇的權利。

無聲地走了進去，隻見李有得已經換好了寢，坐在床上看著：「過來，替我凈臉。」陳慧腳下一頓，才走了過去，旁邊放著乾淨的水和布巾，擰乾布巾靠近李有得，仔細地替他臉卸妝。上次他額頭的傷並不嚴重，如今隻有個淡淡的疤痕，估計要不了

多久也會淡了。反倒是，傷得比他久，雖然平日頭髮遮了臉看不到，但疤痕一直都在，要等淡下來到徹底沒有，怕還要好久。

陳慧讓自己盡量放空思想，然而李有得的視線始終落在臉上，又不住想起了同樣的場景後的慘痛遭遇，心裡便提著一口氣，渾繃著不敢放鬆。

沒人說話，氣氛顯得張又古怪，陳慧好不容易纔替李有得乾淨臉，怕氣氛再往深淵落，拚命想著暖場話題，半晌才道：「公公，您麵板真好，比慧娘還好。」

李有得瞥了一眼，沒有接話。

開了口的陳慧膽子大了一些，洗布巾時又道：「公公，有沒有人說您這樣子看著很和善？」是想誇他長得帥，但不能昧著良心啊，而且這話連自己都不信，對不起的審觀，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話說出來說服不了任何人。而關於和善這話，可沒有撒

謊，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卸妝後的李有得，確實比卸妝前的他看著和善多了。

「除了你，誰還敢這麼同我說話？」李有得冷哼一聲，「和善？真是沒有一句真話。」

陳慧忙道：「公公，我發誓，這句話絕對出自慧孃的真心。公公若是笑一笑，便更顯得親和好看了。」這話也是真心，但不能是冷笑，得是好好地微笑啊……

李有得盯著，忽然嗤笑了一聲問道：「好看？慧娘，那我問你，我與你那小郎，誰更好看？」

陳慧頓時覺得李有得這人實在太過險，才說過要發自真心，這會兒怎麼能枉顧事實胡扯？可要是真說溫敬好看，李有得就能給好看！

見李有得的麵隨著的猶豫沉默越來越沉，陳慧忙道：「當然是公公好看！」

沒等李有得再問，陳慧又補充道：「因為人眼裡出西施！慧娘是公公的人，公公在慧娘眼裡是最好看的，十個潘安都比不上！」

李有得皺了皺眉：「潘安是誰？」陳慧一愣，這個朝代的歷史上並沒有潘安的傳說嗎？忙道：「是慧娘曾經看過的一本野史，說的是幾百年前有個男人潘安，長得極其好看，每次出門便是擲果盈車，迷

死上到七十，下至七歲的子呢……」

李有得看了陳慧一會兒，又說：「慧娘，為了討好我，你這是連臉都不要了麼。」

陳慧努力讓自己的表誠摯認真：「好看不好看本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慧娘覺得好看便是好看。」

「歪理倒是多。」李有得笑了笑。

陳慧心裡有些訝異，李有得的這個笑，沒有任何冷意或者嘲諷，和他這張丟在人群後便找不出來的普通樣貌臉加在一塊，竟還真的有些好看……這就算未卜先知了吧！

不知想起了什麼，李有得忽然斂了笑，不知從哪拿過一張紙放到陳慧麵前，冷聲道：「不過，我今日才知，原來慧娘還會寫詩。」陳慧看了眼那張紙，頭皮都快炸了，這就是溫敬拿來的那封信，當時看過後就隨手丟了，後來也沒想起來，沒想到竟然被李有得撿了回來。他是環衛工嗎，這麼撿垃

圾！

陳慧道：「……都是瞎寫的。」那都是原的水平，哪會寫詩啊，讓揹都背不出來幾首了，鵝鵝鵝行嗎？

「念來聽聽。」李有得把信往陳慧麵前一放。

陳慧接了紙，半晌沒靜。

「怎麼，肯為你的小郎寫詩，不願念給我聽？」李有得的語氣聽著有些危險。

陳慧哪能告訴他，發現第一行裡有一個繁字本不知道是什麼該怎麼念。這畢竟是「」寫的啊！

陳慧垂著頭低聲道：「公公，慧娘之前說的都是真的……跟那人的過去，慧娘早不記得了。」李有得沒有應聲。他確實是信了陳慧孃的話，若陳慧娘所言為假，那溫敬或許正謀算著下一回見著麵便把人走了吧？也就不會今晚便來大鬧一場打草驚蛇。隻是，看到

這信，再想到陳慧娘過去曾經跟那溫敬你儂我儂，郎妾意，他便不舒服得很。他不舒服，便想讓始作俑者陳慧娘也不舒服。「不記得了？」李有得冷笑，指了指那信，怪氣地說，「看這信中那意，若你爹沒有送你過來，你們怕是早雙宿雙棲了吧？這纔多時日便說不記得了，慧娘，你

可真是絕哪。」

陳慧覺得，這世上估計沒有比李有得更難哄的人了，話都說得那麼好聽了他還要為難。他這麼為難，總不能幹著吧！陳慧抬頭看李有得，像是真尋求他意見似的說：「那……公公是希慧娘對溫敬舊難忘？」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一臉為難地說，「若是公公的要求，即便慧娘再不願，也

會聽公公的。」

李有得：「……」李有得：「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