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兒套餐杯子裡的可樂還剩下一半，搖起來裡麵的冰塊嘩啦嘩啦的響。扔下可樂，手上還帶著油就要去拆兒套餐裡麵附贈的玩，急吼吼的。

怎麼跟小孩子一樣，陸修心中暗暗地道。

他微微低頭，聲音低低的笑著，那聲音帶著一點微微的喑啞，像是陳年的酒，許春秋聽了立刻就不拆了，像是不好意思，又好像是因為別的什麼，抬起頭來，秋海棠似的清澈的眼睛定定的看著他。

陸修讓看得心裡了一拍，有些不自在的信手了一張餐盤裡附送的紙巾，一一的替著細細白白的手指。那手指看著那麼纖細，好像全是骨頭，沒有什麼附在上麵，可是握在手裡又是綿綿，陸修覺得自己好像是握著一片雲。

才了三兩下，許春秋當即不好意思了，兩腮的像是火燒雲，低著聲音，幾乎微不可聞的說道，「我自己來……」

仔仔細細的乾淨了手上的油，拆開附贈玩的塑料包裝，是一枚玩戒指，給小朋友戴的那種。

大概是和什麼品牌聯名做的，淺黃的戒指上還有一隻輕鬆熊。

塑料製的，很廉價。

許春秋挨個指頭試了一遍，發現隻有小拇指能戴上，翻來覆去的擺弄了一陣子，寶貝得不行，最終還是取了下來，牢牢地攥在手心裡。

新鮮勁兒過去了，杯子裡冰塊的變得越來越淺，可樂喝完了。許春秋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連軸轉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放鬆下來，吃飽喝足了，迷迷糊糊的又有點困了。

沒過多久，睏意翻湧上來，的腦袋一點一點的，隻聽清脆的一聲，額頭磕在桌子上，就這麼趴在快餐店的桌子上睡著了。

陸修笑著搖了搖頭，抬腕看了看時間，距離登機還有一小段時間，倒是不著急。隔著一個麥當勞餐盤的距離，他靜靜地看著許春秋安靜的睡，視線從的五上細細的描摹過，又鎖定在了的手上。方纔那枚戒指讓牢牢的攥在手心裡，攥得手掌心裡都給出了紅印子。

現在睡著了不覺得有什麼覺，等到醒來了肯定要疼得齜牙咧。陸修想著，手想要替把那枚戒指取出來。

他輕輕的掰的手指，像是對待什麼藝品一樣，這個形容倒是一點也不過分，的手纖細漂亮得確實是和藝品沒有什麼分別，漂亮的讓人有一種給它上保險的衝。

可是任憑他再怎麼掰都沒有用，許春秋的手越攥越，睡夢中反倒是無意識的把那枚廉價的戒指攥得更用力了些。

「那是陸……陸爺給我的，你們不許搶……都不許搶。」

的意識沉浸在睡夢中，口中細細碎碎的囈語著。

許春秋說夢話也可，含含糊糊的，字字句句都黏糊在裡，像是在和人撒一樣。

陸修拚拚湊湊的捕捉到了一個詞「陸爺」。

又是陸爺。

他溫溫的順一順的，哄說，「好好好，不搶不搶。」

許春秋這才安生下來，手心裡仍然是攥著戒指，隻是沒有那麼用力了，這一回陸修卻不敢搶了，就這麼讓繼續攥著。

「前往都的旅客請注意，前往都的旅客請注意，請CA774次航班的旅客到十三號登機口檢票，請CA774次航班的旅客到十三號登機口檢票。」

廣播裡傳來提醒登機的電子音，陸修心疼睡得麵憔悴，沒捨得醒，而是找了個放行李的小推車來。

他仔仔細細的用紙巾替了邊的油，把褪到下頜的口罩拉了上來，拎起許春秋的行李放在小推車上，然後順著腋下把提起來，也一併安置在小推車上，穩穩的推著走了。

陸修走的是VIP通道，一路上幾乎見不到什麼人，一直到了登機口工作人員為難的正要醒，「士……」

陸修豎起食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先是遞了自己的票，然後循著記憶順著的口袋了，果不其然順利的找到了的份證和登機牌。

「升艙了。」陸修說。

工作人員點一點頭，側過來示意他們通行。

陸修攔腰抱起許春秋，消失在了廊橋的盡頭，沒過多久又折回來拿的行李。

隻留下被甩了一臉狗糧的工作人員堅守在崗位上繼續等待著下一位旅客檢票通過。

……

那是一個有些無厘頭的夢，夢裡穿著《偶像運會》的那套素白的綢褂子，細節很，就連褂子上繡的仙鶴好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發狠的打著旋子，一個雲橋接一個旋子的翻，不是在育館裡，而是在鋪著紅毯的戲檯子上。

臺下沒有觀眾，長板凳、八仙桌，都是空空的，隻有師父一個人站在下麵讚許的鼓掌。

又夢到師弟師妹們爭先恐後的手要看脖子上吊著的那枚赤金瑪瑙戒指。

那怎麼行，這戒指可是陸爺頭一回看的時候扔上檯子來的，誰也不給。

很多雙手過來，在奪，在搶這枚戒指，的手越握越，再接著便醒了

許春秋一覺睡醒了以後，發現自己正在天上。

是的，字麵意義上的天上。

舷窗外是流的雲，繁忙的大都市化作細細小小的星星點點，俯瞰下去，是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氣魄，不，遠勝於此。

許春秋平生第一次坐飛機，被微妙的失重和窗外的景震懾得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

這就是九十年後的世界，普通人都能在天上飛，雖然不大準時，要等上不時間，不過窗外的景讓覺得好像之前漫長的等待都值回本了。

更何況還在等待的時候遇上了陸爺……

等等，陸爺？

又是怎麼坐到飛機上的來著？

許春秋一寸一寸的緩緩扭過脖子來，終於捨得將目從舷窗外收了回來，正正好對上陸修含著笑的眼睛。

「醒了？」

僵的點一點頭，低頭一看，上蓋著毯子，手裡是一道紅痕，空落落的，戒指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