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人全部出來行禮，宋宴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他想見的人。

十年，十年時，沒能走進他心裡，卻攪他的所有生活，十年後瀟灑的離去，沒留給他半句話，就連最後……最後是他留給絕塵而去的背影。

那時候的，心裡應該隻有絕吧？

宋宴越過火，徑直走到了傅九卿麵前，「你、你們，過來！」

此人多，很多話不適合說，而且靳月現在的份是傅家的兒媳，他宋宴就算想奪回來，也得先拿到傅九卿給的休書。

傅正柏了袖中的手，有些擔慮的著三人的背影。

站在微亮，距離火篝有些遠，程南在邊上警戒。

宋宴負手而立，眼中跳躍著明火，與傅九卿眸中的冰淩，形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熱烈如火，一個寒冷如霜。

靳月站在邊上有些不自在，委實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小王爺，您夤夜出城，可有什麼急事？」

驕傲如宋宴，自然不會說「是為你而來」這種話。

猶豫了半晌，宋宴極是輕蔑的睨了傅九卿一眼，佯裝平靜的開口，「本王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違背燕王府的命令？」

「明兒城門一開，小王爺就能知道，何必多此一舉？」傅九卿眸沉冷，淡淡的開口，「再者，差個奴才過來瞧瞧也就是了，小王爺親自出城相迎，傅家……不敢當！」

這話直接打了宋宴的臉，毫不留的破了宋宴的謊言，讓他在靳月麵前很沒臉麵。

宋宴麵黢黑，手背上青筋微起，「本王就是為了靳月而來，你當如何？」

「妻榮夫貴，謝過小王爺厚。」傅九卿從始至終都未鬆開靳月的手，兩個人雙手握，外人瞧著，真真如膠似漆。

「你！」宋宴沒想到，傅九卿竟然會順桿子，即便抬了靳月在前，他亦渾不在意。

須知，這是個男人當權的天下。

「誰？」程南一聲喊。

三人當即抬頭去，有一紫子站在微裡，目涼涼的著此，手中還拿著一馬鞭，且瞧發冠高束，趾高氣揚的模樣，便可曉得，這丫頭脾氣不太好，甚至可能會……

「嵐兒，你怎麼來了？」宋宴心驚。

這丫頭怎麼跟來了？

他橫了程南一眼，程南慌忙低頭，「卑職冤枉，卑職沒有小王爺的行蹤。」

「不必怪程南，這個悶葫蘆能告訴我實話纔怪。」宋嵐把玩著手裡的馬鞭，不不慢的走過來，「我隻是覺得奇怪，兄長連離姐姐的羹湯都來不及喝，馬不停蹄的連夜出城，到底城外有什麼東西，這般吸引兄長？若是什麼山妖怪的，可就糟了！」

宋宴冷著聲，「你胡言語什麼？什麼山妖怪，那些歪門邪道的書看點，一個姑孃家，裡沒半句老實的，丟不丟人？回去！」

「我為什麼要回去？」說話間，宋嵐已經走近。

宋宴攔住，「鬧夠了沒有？還未出閣的姑娘，大半夜策馬出城，算怎麼回事？若是被爹孃知道，免不得要訓你一頓！」

「那也是我的事，我就是想看看，這山妖怪，生得什麼模樣！」宋嵐子一撇，快速越過自家兄長，徑直朝著靳月而去。

從這個角度看，正好能看到傅九卿的側，而靳月站在傅九卿的邊，唯有角被風吹起，淺淺的出來。

宋嵐的速度很快，等宋宴想去攔阻，已經衝到了靳月麵前。

然則下一刻，傅九卿隨手一拽，正好將靳月拽到自己的後，頎長的子將靳月遮得嚴嚴實實，大有「未經允許，不得窺探」之意。

宋嵐心驚，「混賬，知不知道我是誰？」

「燕王府，小郡主！」頂上傳來冷的聲音，是真的冷，不帶一一毫的緒變化，如同寒夜裡的風，從人的孔裡滲進去，快速往心裡鑽。

寒意漫徹四肢百骸，宋嵐駭然抬頭，那頎長的軀形的暗影，正好將籠在其中，自上而下的迫，讓呼吸一窒，當即握了手中的馬鞭。

這大概是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比京都盛名的尚書家的公子，容更加絕世，雕細琢的五，就像是老天爺留在人世間的佳作，合著不遠的火葳蕤，讓人一眼驚心。

宋嵐看得有些愣了，半晌沒將視線從傅九卿的臉上挪開，這人長如玉，傾世魅，簡直是人間極品！

「你、你是何人？」宋嵐終於找回點神誌，不自覺的緩了口吻，說話的時候半低著眉眼，俏的臉上微微泛起一抹淺淡的緋紅。

宋宴原本是想拽開宋嵐，哪有姑孃家這麼盯著男人看的？想當初，他瞧不上靳月，不就是因為靳月也經常這樣盯著他看嗎？隻是現在……

聽得外頭的靜不太對，靳月不解的探出頭瞧了一眼外頭，然後又把小腦袋了回去，心安理得的躲在傅九卿後。

躲在傅九卿看不見的地方，用不安分的手指，在他脊背上寫字。

宋嵐在對麵，隻顧著去看傅九卿，自然看不到他後，不安分的手指在。可宋宴就在側麵，將這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傅九卿麵無表，瞧不出任何的緒變化。他的姿筆直，放任在自己後著，那種隨恣意妄為的寵溺，雖然沒有一句話，卻足以讓人心慌意。

他們越親，宋宴越著急。

「嵐兒！」宋宴扯了宋嵐一把。

宋嵐沒防備，登時連退幾步，險些摔個跟鬥，所幸快速定了神穩住，這才免於狼狽，隻是這麼一來，整張臉更紅了，當即惱輕嗬，「哥，你幹什麼？」

「回去！」宋宴冷聲厲喝。

「憑什麼？」宋嵐任慣了，連燕王爺夫婦都管不住，何況是宋宴這個兄長，「你在外頭逍遙快活，好玩的事兒都不帶著我，我為何要聽你的？」

想了想，宋嵐抬起馬鞭指著傅九卿，「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跟我哥是什麼關係，還有……藏在你後的，又是什麼人？」

「宋嵐！」宋宴嗬斥，「別鬧了。」

宋嵐可不管這些，馬鞭忽然甩過去，驚得宋宴當即側撇開。

宋宴這一撇，宋嵐看準時機，鞭子直接向傅九卿的側，清晰的看見，傅九卿與後的子手牽著手，方纔這麼問，隻是假裝不知罷了！但是任慣了，看不過眼的事兒，就一定會毀去。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著鞭子要落在二人的手上，宋宴已攔阻不及。

鞭子一滯，傅九卿徒手抓住了長鞭，宋嵐心驚，當即抬頭他。

角勾起一笑意，傅九卿神淡然的，眼中沒有半分亮，深邃如淵，似要將人吸進去。宋嵐心下微，麵上又紅又燙。

宋宴心頭暗罵：沒出息的東西！

宋嵐手裡的鞭子便被傅九卿奪下，狠狠的甩了出去，一招男計，用得不留痕跡，幾乎是信手拈來。

眸陡戾，傅九卿角的笑，隨著丟出去的鞭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慣有的清冷之，他極是不屑的將視線從宋嵐的上挪開，「小王爺和郡主若是沒什麼事，我們夫妻就此告退！」

也不等他們開口回應，傅九卿牽著靳月便往回走。

「站住！」宋嵐縱一躍，穩穩落在傅九卿邊，手便扣住了靳月的肩膀。

「住手！」宋宴駭然上前，摁住宋嵐的手腕，「不許胡鬧！」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宋嵐猛地呼吸一窒，眸驚懼的回手，子駭然輕起來，當即連退數步，嚇得險些癱在地，「你、你不是死了嗎？你、你你是人是鬼？」

大半夜出現在這種地方，真的像是……

靳月著肩膀，宋嵐這一抓，委實有些疼，若不是自己沒防備，哪能這麼容易得逞？不過，小郡主為什麼如此神態？真的像是活見鬼了一般。

什麼是人是鬼？

自己什麼時候……死過嗎？

「妾是傅氏兒媳，小郡主您覺得，我是人還是鬼？」靳月剛好站在樹蔭底下。

夜沉沉，宋嵐瞧著靳月的腳下，沒瞧見什麼影子，原本通紅的臉，此刻唰的全白了，子瞬時得不樣子，手指了指靳月，又指了指宋宴，「哥，你這是鬼迷心竅了？！」 宋宴黑著臉，「放肆！」

「你們、你們都被騙了，是來報仇的！」宋嵐登時厲喝，轉就跑，「我一定要回去告訴爹，冤魂回來了，回來了……」

靳月定定的站在原地，腦子裡忽然有什麼東西浮現。

冤魂……

低眉瞧著自己腳下，耳畔是一聲響亮的耳聲，然後是子尖銳的怒罵：「你真是冤魂不散」、「是來討債的吧」、「我告訴你，別以為討好爹孃，就能飛上枝頭」、「烏永遠不凰」、「低賤之人，休想進我府門半步」……

傅九卿麵陡沉，目狠戾的拽著靳月往回走。握在他掌心裡的那隻手，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褪卻暖意，變得如他這般寒涼，甚至還帶著輕微的。

他不想讓變得像他這樣，他喜歡溫暖的微笑，充滿活力的樣子。

「小王爺，怎麼辦？」程南急問。

宋宴沉沉的閉了閉眼，脖頸青筋微起，「早晚是要知道的，早點知道也好！回城！」

靳月，我會在京都城等你，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