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前兩天呢, 還隻是小漲，今天一開盤就大漲呀！那個紅數字直朝上衝哦！”王太太覺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

王太太那天一回辦公室就買了，趙姐看到買這幾隻票，也跟著買了一點, 還笑：“我也蹭蹭大肚皮的福氣。”

現在什麼票經都有, 單位裡麵稍微懂一點的, 就被一群人尊稱“老法師”。

但老法師也不是次次都靈, 推薦的幾隻票總是跌多漲, 林文珺圈出來的這三個，每一隻都在漲！

“你手氣怎麼這麼靈啦？”王太太隔著聽筒驚歎。

林文珺想了想, 好像一直手氣不錯，去澳門玩的時候，整個團的人就隻有贏錢走出賭場。

後來拍車牌也是一樣, 大家一樣拿標書出價格，就正好卡在最低價上, 一次拍中。

但這些都是小運氣。

“那好的，我還怕不漲呢。”

趙姐昨天就拋掉了，今天簡直後悔死, 還以為能漲兩天，賺一個月的工資已經足夠了，馬上肯定要跌的, 誰知道今天一天比前兩天漲的還要多！。

“漲到六十塊了，拋不拋？”王太太是想拋的，小賺一筆趕跑路。

林文珺想了想：“不拋吧。”

“真的不拋啊？”王太太的聲音有點遲疑，“那好, 你的我繼續幫你留意。”

看林文珺一個從來也沒玩過票的人都這麼淡定, 自己決定拋掉一半, 留一半在手裡。

到第二天，還在不停漲，王太太一個接一個電話的打過來。

晚上江燁回家，看見老婆坐在餐桌前，半桌都是書，一手拿著聽筒一手拿著紙：“不拋，明天再看一天。”

王太太這個心，七上八下的：“小林，你是真厲害，你這是跟我玩心跳啊！”

“對啊，玩的就是心跳。”林文珺笑個不停。

跟王太太本金一樣，王太太拋掉一半，剩的一半還在日日漲，每天都想再買進來，又怕已經漲到頭了，一進去立刻跌！

那可連之前賺的也都虧掉了。

“誰啊？”江燁換了鞋，把包扔在沙發上，“給我弄點飯。”

“徐姐。”林文珺斜他一眼，沒告訴他，跟王太太一起買票的事，指了指廚房，“冰箱裡有菜，自己拿出來熱一下。”

江燁還不知道老婆跟王太太的關係這麼好了，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看林文珺這個電話沒完沒了，隻好自己去廚房。

打開冰箱一看，冷飯乾的，他想吃點帶湯水的：“哎，給我煮點麵。”

林文珺抱著聽筒當沒聽見，王太太去打聽過了，據說林文珺挑中的這幾隻，都是發展前景很好的公司。

小林就這麼隨便圈一圈，三個就都被選中了。

“我這票隻隻漲，下次再圈三個，還去天鵝閣，還坐那張桌子！”王太太繼續迷信，連時間地點都要一樣。

“哪有次次這麼好運氣的，我再等等也拋掉了。”

林文珺又跟王太太聊了十幾分鐘，除了說票，還有裝修選和木料的事，等掛掉電話，江燁的麵也煮好了。

他本來就會做飯，兩人在老家的時候，都要去上班，一人一天換著做飯。

水平是差點，炒菜煮麵全都會。

林文珺做飯那天有飯吃，到江燁做飯，就隻有麵條吃，雖然三天有吃，兩天沒吃，但總算也做過飯。

後來在家裡連油瓶都不扶，都是慣的！

江燁煮了麵，把冰箱裡的冷排骨往麵湯裡一泡，吃糖醋排骨湯麵，醋溜溜的開胃，他捧著碗坐下來。

看林文珺鋪開的書，筆記本，書本的空白，寫滿了字，江燁吸一口麵：“怎麼？你還認真要考試啊？”

“我從來也沒開玩笑。”低頭背起五筆漢字輸口訣，“G……王旁青頭（五一）……”

“撲哧”一聲，被江燁打斷了，他麵湯差點噴出來：“尼姑念經啊！”

噴得“鍵盤紙”上一塊塊湯漬，林文珺火氣湧上來，一把收拾好自己的書背，走進江寧的小房間。

拉了把椅子，占用兒半張書桌，把臺燈調整一個位置，確保兩邊都能照得到，開始低頭讀書。

江寧看看媽媽，繼續寫題。

這跟原來媽媽盯著寫作業不一樣，們一起寫作業。

做完今天全部的練習，江寧也沒有開小差，因為媽媽一直在背書。

林文珺看兒寫完作業了，開始練字了，這才小聲把口訣背出來，還在心裡畫格子，把這些東西填進格子裡。

“R……”林文珺卡殼了。

“R，白手看頭二三斤。”江寧翻過一頁紙，一邊繼續寫字，一邊告訴媽媽正確答案，說完還抬起頭，得意洋洋衝媽媽眨眨眼睛。

“寧寧真厲害啊，寧寧跟媽媽互相默寫吧，你默寫古詩和乘法口訣表，我們互相批改怎麼樣？”

“好！”江寧興高采烈，給媽媽默寫，當小老師來批改！

江寧很認真，連字也比平時寫得更端正，默寫完第一單元的兩首古詩，林文珺也把剛才背的，五個鍵盤字母上的偏旁筆劃也默寫下來。

兩人換本子，開始互相批改。

“媽媽！白手看頭！頭又沒了！”這語氣跟林文珺給批默寫的時候，一模一樣！

“寧寧，你這個小荷才尖尖角，怎麼一點呢？”一個尖有兩點，另一個尖隻有一點，寫得太快，把“點”給丟了。

“寧寧！”江燁的聲音從客廳裡傳出來。

江寧放下筆，飛快跑出去，沒一會兒又跑進來了，神古怪。

林文珺問：“爸爸你乾什麼？”

江寧坐到書桌前，傻呼呼的說：“爸爸我替他拿搖控。”可爸爸就坐在沙發上呢，搖控就在茶幾上啊！

林文珺簡直沒話好說，繼續點點本子上的字：“你把錯的這句抄五遍。”

“那媽媽也把沒默寫出來的抄五遍！”

林文珺已經很久沒鍛煉過記力了，初中畢業就去廠裡工作，從學徒到標兵，棉紡廠這樣的工作，雖然重複機械，但技比武的時候要當第一，還是得有竅門。

看了眼兒的語文練習冊，有很多古詩填空題，翻來覆去就是為了增強記憶力，自己也可以做一個。

林文珺認認真真劃格子，江寧也幫著媽媽一起在紙上畫“鍵盤”。

“我喜歡媽媽上學。”江寧突然說。

“為什麼呀？”

“這樣就不是我一個人要讀書考試了。”

林文珺湊過去，在兒的小臉上重重親了一口。

第二天上課，林文珺就把畫好的“鍵盤紙”多複印幾份，分給田，田看到了就笑：“我昨天也想到了，就是沒空弄這個。”

好像有什麼心事，林文珺問：“怎麼啦？上班太忙？”

“吵架了。”田苦笑著搖頭，工作忙就算了，丈夫不肯幫一點忙，明明兩人不同時段上班，下班回家連口熱飯都沒有，丈夫還在家裡呼朋喚友打麻將。

狠下心把兒子送到鬆江媽媽家裡，就是因為丈夫打麻將，下工回家推門一看，兒子躺在床上睡著，手裡還拿了包乾方便麵。

“我轉頭就把麻將桌子給掀了。”但知道丈夫是不會改的，婆婆腳不便，本指不上，隻能把兒子送去鬆江。

兒子城裡的小學不讀，要去郊區讀，隻要想到這個，田口就梗住一口氣。

“昨天我背書，他又打麻將，麻將有這麼好玩嗎？”

林文珺掏出手帕塞到田手裡，田低頭眼淚，又說：“這也就算了，我昨天去找我們主任，他原來不是告訴我說，得有文憑才能轉編製嗎？我說我在讀書了，他又說工人編製就是工人編製，轉不了乾部編製。”

就是讀出來，也轉不了。

林文珺握住的手，國企裡的小領導，手裡著那麼一點點的權利，就不可一世，但偏偏就能用這一點點權利，就能得你翻不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田很迷茫，想換工作，但又不知道出路在哪裡。

“我要好的小姐妹說，能帶我去日本。”去日本一個月賺得就能抵上一年賺的錢，乾上一年，帶著錢回來買房子，再把兒子接到邊。

“在日本是做什麼的？”林文珺問。

林文珺還記得這出國，以前出國公乾留學，那都是公派的，個人出去簽證很難申請，剛剛解，大家一窩蜂想闖出國門。

但很多人一輩子呆在國外，沒辦法再回來。

林文珺以前就看過那種新聞，零幾年的時候，還有人把房子賣掉出國，最後也都回不來了。

“……”田愣住了，是去年出國門去日本的，回來大包小包，打扮得特彆時髦，是上背的包，就要一萬塊！

但還真沒細說，在日本是乾什麼的。

“好像說在東京工作。”

《東京故事》去年在電視上大火，歐去不，那就去日本，東京了人向往的地方。

“你現在讀文憑肯定有用，就算辭職了再找個工作，不比背井離鄉，離開孩子要好嗎？”林文珺去日本旅遊過，去消費娛樂當然不錯，但也聽們團的導遊說了很多，中國人90年代初在日本是怎麼掙紮求生的故事。

也許那些故事是為了讓同胞們能多買點禮品，但依舊覺得，田這個小姐妹，聽上去不靠譜。

哪有介紹人出國工作，又不說乾什麼的？

“你一定要問清楚，有……”林文珺乾脆把醜話說明白了，“有什麼工作，一年就能賺這麼多錢？我聽說也有人出去，是當陪酒的。”

這是門最容易發財的生意。

田的臉都白了，仔細回想，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但這個工作沒有前景，不能再乾了。

“那……我再想想找彆的工作吧。”

林文珺回家再看江燁，就想對他稍微好一點：“國慶節寧寧學校有彙演，你把那天空出來，彆到時候說沒空。”

“知道了。”江燁把子一，把腳往茶幾上一擱，子甩過沙發靠背，“哎，給我倒杯茶。”

林文珺一把拿起子，回房塞進江燁的枕頭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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