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旗！」

「祭旗！」

「···」

幾十名神木幫弟兄都齊聲高喊起來。

神木幫是有旗幟的，那是一麵長方形的旗幟，豎著掛在三丈多長的木旗桿上，鮮紅的旗麵綉著「神木」兩個黑大字，就立在幫主宅院前空地的西北角。

歐野一揮手，四名弟兄便分兩組各自將常三、田武拖拽到神木大旗前，反剪雙手，踹倒在地，一刀梟首！

隨著鮮噴湧，兩個人的滾落下來，幾十名弟兄這才靜下來。

歐野不想幫眾盯著那兩個頭顱想太多，便再次揚聲，提起了另一件事。

「此番田雨濃背叛，雖然有部分南堂幫眾跟著叛，但幫中其餘弟兄卻都是做出了正麵貢獻的。其中又以護衛幫主宅院的十二名弟兄，以及西堂的四十名弟兄出力最多，也犧牲最多。」

「昨夜，我已讓陳來去發放了燒埋銀、湯藥錢、安置錢。或許弟兄們已經知道，此番燒埋銀一人六十兩，傷殘弟兄的安置錢則視況為三十兩至五十兩，湯藥錢十兩。至於作為頭目的弟兄，則在此基礎上又增加了些許。」

「今日，我便是要獎賞其餘弟兄。其中西堂以及護衛幫主宅院的弟兄每人獎賞十兩；若有輕傷，再添五兩湯藥錢。前去抓捕田雨濃的刑堂弟兄，每人獎賞五兩，若有輕傷，再獎賞三兩湯藥錢。」

說到這裡，歐野一頓，目落在十幾名東堂弟兄上（還有十人隨高強看守鐵線門大院），見無人敢於他對視，這才繼續道：「至於東堂弟兄，遇事不明，被田雨濃哄騙，隨鄧堂主一起鬧事，本應到罰。」

「但念在你們後來及時回援商行大院，又隨我反攻鐵線門老巢，也立下一些功勞，便算是功過相抵。故此番東堂每人隻發一兩辛苦錢，傷的弟兄按傷勢輕重領取再一份湯藥錢。」

「東堂弟兄可有不服的？」

最後一句，是歐野盯著十幾名東堂弟兄問的。

結果，在歐野目視下，這十幾名東堂弟兄都低下了頭，無一人敢說不服。

見此，歐野滿意地收回了目，然後一揮手道：「陳來，給弟兄們發賞錢！」

「是！」陳來大聲應了，當即就開啟小木箱，從裡麵拿出一錠錠一兩的小銀子開始按歐野方纔所說的規格分發。

陳延則在旁邊著下上的鬍鬚，笑瞇瞇地看著。

陳延與陳來是在歐野開始講話後沒多大會兒到的。

原本，陳延已經為歐野的表現驚訝了好幾次，心裡也已將歐野的能力往高估計了。可方纔聽了歐野對幫眾的這番演講，他便覺得還是低估了歐野。

這個奇蹟般開了竅的幫主，竟然許多事都彷彿生而知之一般，本不像個癡傻了十八年的年輕人。

就比如方纔的演講，別說一般的年輕人做不好，就連鄧奎、田雨濃、歐昌這樣的老江湖也不一定做得好，可歐野卻做得很好。

這讓陳延不自覺對其產生了更高的期待——也許，這位幫主將來的就會比他預估的更高，走的路也要更遠。

發完賞錢後，歐野讓譚康挑出十名刑堂弟兄，再帶上十幾名東堂弟兄，隨他一起前往碼頭會見順流排排頭石天暉。

「到碼頭後，我之帶著李勤等東堂弟兄麵，譚堂主則帶著刑堂弟兄藏在暗，好在關鍵時刻作為策應。」走在了路上時，歐野對譚康道。

譚康聽了皺眉問道：「幫主要和順流排的人手？」

「不，是防著他們對我們手。你須知，而今在外人眼裡，我神木幫剛經過一場，實力可是比以前弱了一大截。」

聽歐野這麼說，譚康眉頭便舒展開來。如果歐野真想和順流排手，便是他再不想摻和幫中事務，也要勸一勸了。以順流排的實力，真打起來，怕是能滅了神木幫。

這時走在歐野另一邊的李勤則道：「幫主且寬心，排幫有幫規在，是不準搶奪岸上幫派地盤的。」

歐野沒說話。

他心裡想的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而且，他很不喜歡將自己的安危寄託到別人的想法上。

事實上，若不是田雨濃的事關係到他在幫中的威信，以及神木幫在北的聲威，歐野本不會在幫派整實力不如人時與順流排進行這次會見。

來到碼頭附近，譚康帶著刑堂弟兄進房屋比較集的民居、貨棧區域藏起來，隻留一兩人在不起眼出盯著碼頭況。

歐野則帶著李勤等東堂弟兄，大步向順流排舟排所停泊的一段江麵碼頭行去。

在那裡，已經有一撥人在候著了——那些人皆著黑短打，也是十幾人，卻個個形彪悍，正是順流排之人。

歐野在距離這夥人幾丈外停住，隨即向為首之人抱拳道：「石排頭。」

石天暉三十幾歲的樣子，高鼻深目，古銅，形並不雄壯，但小臂出來的卻猶如擰的鋼般，紋絡可見，顯然是有著很強的力量。

他原本坐在一張竹椅上，閉眼把玩著一分水刺，聽到腳步聲接近，這才睜開了眼。

歐野抱拳見禮，他卻沒有在第一時間抱拳還禮，而是微瞇著眼打量著歐野，目尤其是在歐野的臉上徘徊。

幾月前他在鎮上閑逛時還見過歐野一次，那時歐野還是個癡傻兒，不僅口歪眼斜，而且形癡。雖然之前已見過歐野幾次，但他當時心裡還是忍不住搖頭：虎父犬子，歐虎後繼無人。

昨夜知曉了神木幫的變故，聽人說歐野開了竅，變正常人，還一日之間打敗鄧奎，斬殺梁全，他起初是不信的。可後來幾番打探得來的訊息都說明此事不假，他這才勉強接。

但哪怕早有心理準備，今日見到歐野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形、神，他仍忍不住心中驚訝。

縱觀歐野整個人，唯一與之前相似的大約隻有那歪的、斜的眼了。

隻是，一個人癡傻了十八年，就算突然開了竅，又能比真正的傻子強多呢？

石天暉心中很是懷疑。

一念轉，他這才隨意的抱了抱拳，微微一笑道：「歐幫主看樣子果真是開竅了，恭喜。」

石天暉這種姿態很有些無禮，但歐野並沒有急著發作，而是直接問道：「昨夜石排頭讓人傳話說今日在此見麵，順流排會給我神木幫一個代，不知是怎麼個代法？」

聽歐野這麼問，石天暉又瞇了瞇眼，旋即便向後麵招了下手，同時道：「我排幫確有規矩，不得乾涉岸上幫派之事。我手下的小旗何春枉顧幫規，接走了田雨濃，按理來說，我該將田雨濃還給貴幫纔好。」

「但田雨濃已經從江上離開，我雖然讓人給江上其他字型大小遞了話，看到了田雨濃便幫我抓回來，但田雨濃到底先走一步，能不能抓回來還是兩說。」

「若歐幫主非要討一個代，我便將何春這個不守規矩的東西給你置吧。」

說話間，兩個順流排的漢子將縛住雙手的何春帶到了兩夥人之間的空地上，瞪了歐野等人一眼才退了回去。

歐野見石天暉仍坐在竹椅上，眼帶不明意味的看著，再看其餘順流排之人也都看著他，或是目兇狠，或是麵帶冷笑，或是抱著一副看戲的架勢，歐野便明白了什麼。

然後他無聲笑了，角看起來比之前歪更多，麵容彷彿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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