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什麼禮呢？

馮憑靠在幾上，手撐著臉頰尋思著。再過幾日就是太后壽辰了，還沒有想好要送什麼。

太后什麼都不缺。珍珠寶貝之類的，都是太后賞賜，就是手上有，也沒有拿的出手的。

自己準備吧。最近在學寫字，花了半個月時間，幫太后抄了一卷經書。

可覺還是太寒酸了。

幾張紙頭，沒什麼分量。盡管用的是上好的金粟紙，用朱砂混合著金做墨書寫，但這東西確實不太貴重。

晚上，拓拔叡過來，問道：“你想好壽辰給太后送什麼壽禮了嗎？”

馮憑說：“還沒太想好了，我只給太后手抄了一卷金剛經。”

“還裱過了？”

馮憑說：“嗯。”

拓拔叡拿起案上的經書本，邊翻看邊說道：“朕的庫房里有些東西，你若是想要，可以去挑一挑，看有什麼合適的。左右不過是個心意，太后也曉得的。”

馮憑道：“我也想過，只是那是皇上的，不是我的，也沒什麼意思。”

拓拔叡道：“借花獻佛嘛。”

他往胡床上坐下，懶洋洋長了：“朕還怕你拿不出來，過來給你出出主意呢。”

馮憑站在遠看他，笑說：“皇上不用擔心我，我自己能準備的。”

拓拔叡倒不擔心的。馮憑子，其實不太依賴人，也不喜歡撒討要東西，這麼久了，也就跟他要過哥哥的職。還真的不太像一般的孩兒。

一般的孩兒，裳兒也要，釵子首飾也要，什麼珍珠瑪瑙，南石耳珰，金啊玉啊的，歡喜這些東西。

其實拓拔叡覺得這樣的孩兒好的。

為什麼呢，好哄嘛，喜歡這個喜歡那個，隨便賞賜一點好玩意兒，就高興的不得了，對你笑口常開，百依百順。那些東西，在拓拔叡眼里，又是毫不值錢，隨便拿出去撒也不當回事。

他讓宋人在庫房里挑了一個好大的夜明珠，宋人便歡喜的不行，皇上長皇上短。

拓拔叡就喜歡這樣好單純好可好不做作的孩兒～

比如馮憑，什麼珍珠寶貝兒討不了歡喜。只有給哥哥升個大能高興。位這東西可是不能隨便送的，拓拔叡總不能每天給送個印吧？

孩子，不好哄，那就不好玩了。

拓拔叡想給宋人提一提。

人這個封號太低了，提一提，就比貴人高了。到馮憑頭上去，常太后估計又要不高興。給馮憑提一提吧，他又不想，年紀太小了，要那麼大個頭銜干什麼。拓拔叡想想還是算了。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馮貴人的肩膀，建議道：“你也打扮打扮嘛，別整天，就那樣，你看看人家，哪像你，你說，是不是？”

馮憑不解道：“皇上是什麼意思？以為拓拔叡嫌不會打扮。

其實每天是很用心打扮的，孩子哪有不的，再說，這種事，邊專門有宮伺候。常太后也經常會建議怎麼梳頭穿戴，換個什麼發式。

拓拔叡道：“就是那個意思嘛，這你都聽不懂，怎麼一下子笨起來了。”

馮憑道：“真的聽不懂。”

拓拔叡道：“算啦！”

拓拔叡覺得某方面很聰明，有時候真的遲鈍的。換做烏蘭延，他隨便開個玩笑，對方就能立刻會意，接上。跟馮憑講，就跟對牛彈琴似的。

當然，這方面，宋人也蠢，時常會不到他的幽默，讓他一腔打趣的心思，最后只講了個無聊的冷笑話。

真是無聊的人。

拓拔叡打了個轉就走了。

馮憑知道他最近都在宋人那睡，也沒有意外，緩步送他到宮殿門外。

這天，馮憑對著鏡子坐著，珍珠幫梳頭，忽然又想起了拓拔叡那句話，突然又愣了一下。“你看看人家，哪像你……”心里茫茫然的。他要看看誰，學學誰呢？

正出神，韓林兒進來了，站在席前，微微低著腰，笑說道：“小貴人，寧遠侯剛派人送來了太后的壽禮，已經運進宮來了。還有給小貴人的禮和書信，一大車呢。”他遞上來一個金帖兒：“這是品的單子，貴人過目一下。”

馮憑大喜道：“哥哥送東西來了？”

“哥哥送的什麼？”快速掃了一眼帖子，笑道：“有這麼多東西。”

起，提著子往殿外去，太監正忙著將幾個大箱子抬進殿里來。馮憑走上去查看。

“壽禮是一尊造像？”

韓林兒笑道：“很早前寧遠侯不是跟貴人要了一幅太后的小像嗎？”

“這我記得，那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跟那個有關嗎？”那會馮憑剛到拓拔叡邊，拓拔叡剛被封為太孫，哥哥的意思，想跟常夫人親近親近，送個什麼禮。

常夫人那會還沒當太后，算不得特別有地位。不過，燒冷灶麼。對于可能會發跡的人，結要趁早，等那灶已經熱起來了，人人都去加火，那時候你再去燒，你就不進門，早晚了。馮憑在宮里呆這麼久，還是懂這個人的。

馮憑看到一個箱子最大，最致，宮人抬的小心翼翼的，好像沉，應該就是這次給太后的壽禮了。馮憑命人將箱子打開來，只見里面墊著層層的綢緞，壽禮也是綢緞裹著的，怕磕著，包裹的很嚴實。看形狀確實是造像。

珍珠兒喜道：“看著很貴重啊。”

韓林兒上前去拆封。

這玩意兒相當沉，幾個太監，用了好大的力氣，聯手才將其從箱子里取出來，立在石方上。

這是一尊白玉造像，半人高，玉質細膩瑩潤，人造型簡約生，線條流暢，有古樸之，讓人覺得高貴慈和，又可親可近。能造出這種人像的，必定是有相當的藝造詣和功力。眾人都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造像，驚嘆不已，馮憑一看，喜不自勝，這可比抄什麼經書像樣多了！

馮憑看了一下哥哥寫的信，又詳看了一下禮單。哥哥還給送了很多禮，什麼貂皮狐貍皮幾大箱子，都是上好的料，還有什麼人參，鹿茸，靈芝，松茸。有鹿，野豬，熊掌，甚至還送來兩石遼河一帶特產的碧粳米。

除此之外，還有兩箱錢！

黃的白的錁子，金銀葉子，銅錢串子，好幾大箱子。宮太監看的眼睛都挪不開了，笑的合不攏。都曉得這些東西用途，宮里娘娘又花不著錢，多半是拿來打賞下人們的。眾人歡喜連連地跟小貴人討賞。

馮憑一人賞了他們幾片葉子，銅錢，命人將東西收庫房。

哥哥這些年都在北邊，跟那些然，高車人混，沒有回魏地，也就近一兩年遇了赦才回的遼東。好些年沒見著哥哥了，沒想到哥哥這麼有錢，送這麼多東西來。

當然，不排除這里面有大部分東西是有人贊助的。有錢的人多的是，卻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將繼續送進宮的。

細看了一下禮單，果然，這些東西，那哥哥沒出幾個錢，全是朋友相贈。馮憑笑也不是，也不是。金銀財富，旁人是不會無緣無故相贈的，是指能獲得好呢。也不知道哥哥跟人許了什麼諾。

馮憑知道自家哥哥這些年過得辛苦。誅了罪的人家，逃難跑出去了，哪能混的如意。不過到底是封過侯賜過爵的人，還有個皇室后裔的名頭，偶爾能唬那麼一兩個傻蛋養著他，給他出錢。

而今進了宮，封了貴人，哥哥升任平州刺史，估計是翻了，才能送這麼大的禮過來。

哥哥信里也說了，這些東西可以自己留著吃用，也可以拿去做人。一個人在宮里，什麼自己的都沒有，吃一個用一個都只能跟別人要也可憐。宮里麼，又是個踩高捧低，最勢力的地方，馮瑯很擔心他的小妹妹怎麼生存。

馮憑韓林兒，珍珠兒賞了幾件料，挑了些好的人參，靈芝，松茸之類的給太后送去。沒忘都了給蘇叱羅等人也帶了幾樣皮，那粳米好吃的，宮人煮了一回粥，馮憑嘗了下，覺得比平常吃的貢米還要香一點，就將米連同鹿之類的，給太后和皇上都送了點。

拓拔叡聞到消息，趕熱鬧似的跑來了，挨樣瞧了瞧，說：“你這哥哥，太不地道！太沒眼！有這東西，應該列為貢品，送上來給朕嘛！哪有這樣做臣子的！不行，朕回頭非得說說他！”

馮憑笑說：“真是貢品，皇上又瞧不上了。”

拓拔叡說：“不行，我這大舅子，人品很不好，朕不教育教育他，他不曉得明事理了。”

及至看到馮瑯獻給太后的壽禮，他又驚詫說：“嗬！我這大舅子很會送禮嘛！送這麼尊貴一尊造像！好啊，再過兩個月就是朕的生辰了，朕等著他給朕送個什麼好東西來。要是送不來個比這更好的，等著朕罷了他的吧！”

這回馮憑總算會到他的幽默了，挽著他胳膊笑個不住：“那要是送個比這更好的，皇上不是得升他的了？”

拓拔叡道：“那不行，朕不高興了。有功也不賞，有罪打板子。”

馮憑笑說：“那我想辦法讓他送個更好的，讓皇上高興，皇上想要什麼？”

其實他是皇帝，他想要的，若是得不到，難道別人還能有不？不過拓拔叡喜歡這樣說話，好像個耍賴皮的小男孩似的，他說：“一匹馬怎麼樣？一匹汗馬。”

馮憑道：“這個好呀！”

拓拔叡說：“朕的要求不過分吧！”

馮憑說：“一點也不！”

拓拔叡拳掌，說：“哎呀，朕也想過生辰，一年一次不夠啊！朕過生辰，讓衙門里都放假吧，工商也不用干活了，都放假，讓府給老百姓們，一人發一斤米，發兩刀，都回家吃去！”

馮憑說：“那老百姓得多高興啊！”

拓拔叡說：“朕想想都很高興。朕要是老百姓，天天盼著皇上過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