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娘子瞇眼笑，出被煙燻得微黃的牙齒：“有了氣，再把東西送進來，養上一段時日，可不就見鬼了？”

這手段並不高深，只是，明家的宅子沒那麼好出，想布這樣一個局，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明三夫人沉默不語。

劉娘子是混江湖的人，心思靈，半句不提主謀，只道：“夫人莫擔心，既然貴府請了小婦人，這事定然給您辦得妥妥的。先把污去了，再作個法，定這魂飛魄散，再也嚇不著小姐。”

明三夫人心中暗歎，回道：“那就有勞仙姑了，需要什麼，儘管跟嬤嬤說。”

“哎！”

……

報酬厚，劉娘子十分積極。嬤嬤辦事效率也高，小半天功夫，已經將那些髒東西清理乾淨，在湖邊備好了香案。

淋在地上，形一個古怪的圖案，劉娘子從包袱裡拿出菸斗，填好菸，湊到香燭前點燃。

煙氣中，開始走罡步，口中唸唸有詞。

明微站得遠遠地看。

走罡步，有個正式名稱踏罡步鬥，是玄門的基本功。

這劉娘子，雖然是野路子出，倒有幾分真本事，罡步走得像模像樣。

明微猜測，很可能是哪個玄門中人行走江湖時，教了幾手。

不過，事真的像劉娘子說的那樣簡單嗎？

看向湖邊柳樹，那裡有個灰白的影子，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掛在樹幹上，哪怕正午的太，也掩不住它上的煞氣。

這是個兇。

真奇怪，這不是什麼高深的局，一般就是心不正的江湖士，用來訛詐錢財的。他們駕馭不了兇煞，只用些通靈的老件湊數，弄出影子嚇唬人，並不能真正傷到人。

可眼前這個，卻是真正的兇，若是時機正好，是能殺人的。

明微拉起多福的手，將剛纔打的那個醜醜的紅繩結繫到手腕上，說：“多福，你到樹下去。”

多福懵了：“小姐？”

“你有福，能鎮邪。”說。

多福看向明三夫人。

明三夫人也奇怪兒突然說出這麼句話，但這話提醒了。

當初相師給多福批命，說過命屬純，邪異不侵。前些日子，撞鬼的人那麼多，唯獨多福從沒見過。而小七撞鬼時，多福正好不在邊。

明三夫人點點頭：“聽小姐的。”

多福答應一聲，走到湖邊，儘量離劉娘子近些。

隨著劉娘子作法，地上的、湖邊的香案、以及上的煙氣，各自散逸出無形的法力，彙集到一，形一個漩渦，替往復。

然後，這道煙氣散開，那些藏在草叢裡、碎石下的氣被一一驅逐。

明微臉上卻沒半點笑意，因爲，看到樹上那個影子睜開了眼睛。

紅的眼睛，著滿滿的惡意，看著下方的劉娘子。

而劉娘子懵然不知，仍然中規中矩地口吐煙氣，訣走步。

的腥味，案上的薰香，以及菸斗的煙氣，讓樹上的影子很不舒服，兇煞之氣開始張揚。

煞氣到香燭，火焰猛地往上竄。

丫鬟僕婦們低聲驚呼。

劉娘子也嚇了一跳，當下吸一口煙，猛地吐了出去。

煙氣將香燭的火焰了下來。

沒等鬆口氣，燭火再次竄高，“嗶剝”之聲不絕。

劉娘子心一沉。幹這行也有十幾年了，心知這回遇到的東西，比想象中要兇，不假思索，了把糯米拋出去。

“嗞……”

驚呼聲再次傳來，有丫鬟失聲道：“黑了，變黑了！”

劉娘子低頭一瞧，可不是嗎？剛纔還雪白的糯米，全都焦黑了。

這玩意兒好兇！

劉娘子再不敢留手，急忙從腰間掏出東西，一抹香案，排出七枚銅錢。

早年只是個尋常婦人，家境困苦，連飯都吃不上。偶然救了個昏倒在家門口的老太太，纔有了這番機緣。

那老太太自稱是個玄士，爲了報答的救命之恩，教了三天。

臨走前，老太太給了七枚銅錢，告訴，只要不去招惹大兇之，教的那幾手，足夠一生富足。

這七枚銅錢，十幾年來，劉娘子只用過三次，每一次都讓名利雙收。

“乾坤一氣，神靈護……”

劉娘子唸完咒，菸斗一推，拋出一枚銅錢：“去！”

銅錢彈起，“嗡嗡”振鳴，彷彿被牽引著一般，一圈一圈地飛繞。

丫鬟們哪裡見過，紛紛驚呼出聲，心想，難怪有人管劉娘子仙姑。

遠的明三夫人也很張。

原不信這些，明家的家規也不允許信奉這些。要不是這回小七遭了大難，也不敢請劉娘子來。

因爲這個，一大早去了老夫人那裡求懇，直到老夫人點了頭，才嬤嬤帶劉娘子進來。

劉娘子一進園子，就閉園門。這大半天時間，搜尋污，設壇作法，半點不敢人知道。

誰都知道，明家幾位老爺是聖人門生，不喜怪力神。

若是這次不，下次想人進來就難了。

銅錢飛了幾圈，漸漸沾上黑氣，飛得越來越吃力，終於一沉，滾落在地。

劉娘子大吃一驚，這比想象的還兇。

這時，後背發涼，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不假思索，菸斗一招，剩下的六枚銅錢一起飛了起來。

明微靜靜看著。

的視界裡，那影子被得躁不安，兇煞之氣大漲。

六枚銅錢在半空飛旋，載沉載浮，一道道清靈之氣從銅錢逸出，形一不弱的法力。

這銅錢的原主人，應當出玄門正宗，法力清正。奈何離了原主，發揮不出來。再加上影子實在兇，法力被兇煞之氣一衝，逐漸散逸……

劉娘子法力淺，看不出來，還以爲銅錢結陣已，吸了一口煙，用力一吐，引陣啓——

“噗——咣噹——叮——”

三聲連響。第一聲，是香菸應聲而滅，第二聲，是香案打翻，第三聲，是銅錢落地。

“啊！”尖聲響起，卻是離得近的丫鬟看到一個黑影向劉娘子撲去，“鬼、鬼！”

兇煞之氣濃得連普通人都看得見了。

劉娘子猛地轉，看到一個朦朧的黑影向自己撲來，分不清五，只一雙紅的眼睛清晰可見。

一下子木了，腦袋一片空白。

完了，大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