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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夕猛地抬頭,放下書,慢吞吞站了起來。

和張副校長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隻能問：「您……讓我……說什麼呀？」

「他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張副校長說。

林朝夕又懵了,張叔平見此形,搖了搖頭，說：「就回答最後一個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是——「這怎麼學？」

「就這麼學啊。」林朝夕看著那個提問的小同學,直白地道。

對方「噗~」地向後仰倒，一副被擊敗的模樣，還閉著眼睛躺在地上喊：「本不知道！」

林朝夕看到小破孩這個樣子，不由得想起曾經被樓上張阿姨孫子嘲笑遊戲打很爛的景，十年前十年後的熊孩子一樣熊，就很氣。

「書在那裡。」林朝夕指著牆，又指了指地上演戲的小男生，說,「你人在這裡。這不是很清楚嗎,還需要什麼？。」

「還需要老師！」小男孩說。

「老師已經教你了啊。」昂著頭,老氣橫秋地道。

「才沒有教我，老師沒有上課！」

「學習不是靠老師教的,老師隻是幫助你,你還是要靠自己。」林朝夕蹲下來，在地上隨便拿起一本架子上的書,教育他：「不是老師站在黑板前麵,告訴你1 1=2就是上課。」帶著點聲氣地說。

「那麼,在你拿的這本書裡，老師上了什麼課？」張叔平問。

「聯絡。」答。

「什麼聯絡？」

「知識之間的聯絡。」

「翻開書說，舉個例子。=。」張叔平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小孩，說。

林朝夕今天還是穿著很隨便的校，明顯長高，子吊著，出很大一截腳腕。麵板很黑，整個人看上去灰撲撲，唯獨眼睛很亮。

在三個問題前，小臉上就寫滿了「你差不多可以」的字樣，越這樣，張叔平就越想看看到底還知道多。

果然，他問完後，林朝夕雖然滿臉不願，但還是舉起書，說：「栗子是，一年級的《數一數》、《填圖與拆數》和二年級的《認識簡單數列》、《自然數列趣題》以及三年級的《從數表中找規律》這些……。」

地上的小學生們都開始翻書，有些人手上的書不全，就要去看別人的。

很快他們發現，所提到的章節後，都被標有明顯的鉛筆字「1」。

「這些課，都……都在講數字？」

林朝夕一本正經地道：「我也不知道，你要自己去看書，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呀。」

「但沒有老師，我不知道，我找的關係是對還是錯啊？」

孩子們又有了新的問題。林朝夕仰頭看他，意思是老師該你回答了。

「對錯不重要的，不是最重要的。」張叔平說，並且自糾正了下，「當你們看了很多書，按照自己的理解，把這些知識點歸納整理出來，將他們在你腦海分門別類擺好，這些知識才真正變了你自己的。」張叔平指指腦袋，「你們如果不確定，自己整理的東西有沒有問題，這個閱覽室裡有的是書，你去找到那本，拿出來看一看，比對一下，知道了。」

「噢~」坐在地上的小學生們齊聲地道，像開啟新世界大門，非常興。

林朝夕聽到這裡，很想說你說的對。不過張副校長的神嘛，還是像先前那樣冷淡，兇的，眼神裡也沒有對有任何欣賞。

聳聳肩，心想還是算了吧。

「所以，如果到從未教過的知識，該怎麼理？」張叔平問。

林朝夕很確定，這位大爺就是想借的，告訴孩子們這些道理。

那你自己幹嘛不說，傲嗎？

他們又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輸了，撇了撇，回答：「我覺得，遇到沒學過的容，就要像老師剛才說的那樣，先把那個東西，放到曾經學過隻是的框架裡，試著去理解它，簡單來說，就是，先預習啦。」停下來，回答結束。

可張叔平卻說：「繼續。」

「繼續什麼？」

「預習之後？」

「報告老師，我不知道！」林朝夕算是明白了，張副校長今天是什麼話也不想說。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太多了，再回答就不像小學生，乾脆閉。

於是張叔平說：「第一、嘗試用自己的方式，建立你們自己的數學知識係；第二、抱著嘗試的態度，去瞭解陌生的容；第三、通過考試來檢驗隻是框架上的薄弱環節；第四、帶著問題，去聽老師第二天講的容。這些步驟通過互幫互助的小組學習來完，這就是我們這十天來要遵循的學習步驟。」

張副校長終於抬起漫不經心的眼睛，認真看著，說：「你之前，回答得很好。」

林朝夕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居然被張叔平表揚了？

其實林朝夕也想說，你能嘗試教孩子們用自己的方式來理解數學係，這也很棒。不過現在還是個小學生，誇老師好像不恰當，所以就還是閉了。

「是誰教你這些的？」張叔平最後問。

林朝夕有一個很確定的名字，但此此景，怎麼也不能說。

「報告老師，我不告訴你！」喊完，自蹲下，不理張叔平了。

……

「書這麼多，自己看啊。」這是老林的名言了。

蹲在那麵巨大的鐵書架前，四周是數不清的數學書籍，又被張副校長這麼問，不由得就想起老林第一次帶去圖書館的景。

那時還很小，幾歲已經不記得了，也就小學一二年級，安寧市圖書館還是老館，在老城區很深的巷子裡，綠樹，建築很破。

老林牽著他的手走進去，老林看他的書，看自己的書。

那個年代連專門的兒館也沒有，所以就蹲在年兒文學區，翻一本標拚音的科學書。

書籍容是，當然不記得了，隻記得有非常多的科學小實驗。隨手嘩嘩嘩翻書，看那些彩圖，然後被老林製止。老林蹲下來，拿著自己手上那本書，很耐心地翻到封麵捧好，告訴。在圖書館拿到一本書要做什麼，先看書名、再看作者，然後要做的，就是看目錄。

他說看書名和作者代表尊重，並對這本書要講的容有初步概念，然後看目錄，瞭解作者編排這本書的思維方式，瞭解組織結構和大致框架。

額……對七八歲的孩子來說，對「組織結構」和「大致框架」這些，連名詞都很難理解。

不過老林仍舊非常耐心，牽著的手，對照書裡的容和標題，給一點點講什麼是框架，什麼是骨架。

比如有一章節講的是水實驗，他們就翻到的章節，老林帶一項項看，所有頁碼的小實驗究竟有什麼相似點，然後發現，所有的小實驗都以水為載或者和水有關。

大人看起來，這好像是非常簡單的理解過程，可對於很小的孩子來說，卻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奇世界。原來書應該這樣看，原來每頁紙之間都是有關係的。它們一團一團，又彷彿在不斷生長，非常有趣這是那時候驚喜的發現。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每看什麼書，老林都會有這麼一個帶閱讀的過程。不會寫很多字，他們就用畫的，因此每看一本書都會花很長時間，看完以後，他們就合上書，一起畫花和葉，以此來回憶整本書的容，從此以後就變簡筆畫小能手。

再後來老林就教該怎麼挑書。

按照老林的說法，市麵上良莠不齊的東西太多了，你要自己判斷，什麼是好書，什麼是不那麼好的書，這就要求對不同書本中的容進行橫向比較。

最後，老林還親自帶著，試著組建起自己的知識係。雖然記得很清楚，老林第一次帶整理知識係，是關於奧特曼！

但還是很厲害啦。

總之，老林真的教了很多。那些曾經認為很尋常的容，現在被張副校長這麼突然提起，看著所有小學生不理解的模樣，才意識到老林究竟教了多。

很多很多孩子都在不停上課不停學習，可究竟該怎麼學習，不是所有家長和老師會像老林那樣，充滿耐地、一點點地手把手去教孩子。

而方法，明明該是最先去學的東西。

哎，好想老林，老林真好，林朝夕很頹喪。

……

張副校長離開。

他們小組搶了個靠窗的位置，陸誌浩翻開書，悄悄捅，問：「是，是公園那個叔叔教你的嗎？」

林朝夕托腮看著窗外的大湖，作憂鬱蘿莉狀，沒回答。

「所以這就是你的學習方法嗎？」陸誌浩咂了咂，換了另外一個問題，「難怪你績這麼好！」

林朝夕回過頭，了個懶腰，和陸誌浩打趣：「夕哥是不是超厲害，要不要教你？」

「切~」小陸同誌拖長調子。

「很厲害。」這是裴之的回答。

林朝夕沒想到裴之小同學竟然這麼誠懇，有點不好意思了。

花捲趴在桌上翻書，有點百無聊賴：「聽上去好像很簡單，但這麼多容，抄一遍目錄，一上午就過去了，我覺得我肯定學不完。」

林朝夕一拍桌：「你不信任夕哥嗎？」

「沒有啦~」花捲翻了個，指著書架，「我就是想說，第一層的書，好像，已經被拿完了。」

林朝夕緩緩回過頭，果然，就在思念老林的當口，第一排書架已經空空如也。

而他們的桌上，隻擺著花捲剛纔拿來的那本三年級奧數書。

「你們為什麼不去拿？」林朝夕震驚了。

「我們有夕哥！」花捲小同學理直氣壯地道。

林朝夕被這種甩鍋驚到，不過轉頭掃了眼書架，其實還有很多套的教材：「先隨便拿一套書來，書架上這麼多數，我們又不可能全看完，所以隻要找準一套看然後整理就行。」

「可是今天主要考點容都在別人手上啊。」陸誌浩猶疑了，「我們要去和他們換書看嗎，他們不肯換怎麼辦。」

「考點什麼的，記一下大概目錄是什麼就行啊。」

「但我們，還是要去借他們的書看看，不然考不出來。」陸誌浩果然還在憂心考試。

聞言，林朝夕正對裴之小同學，說：「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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