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被撞暈了過去。

尤明許手下有分寸，知道頂多給他撞個輕微腦震而已。依然用單手扣著他，手到他的口袋里，掏出煙，含了一支，點上，長長嘆了口氣，微瞇著眼，抬頭。

傻子就站在距離他倆幾米遠的位置，一手著匕首，另一只手不知從哪里撿了塊石頭，一副看形不對就要撲上來的樣子。兩人目對上，他雖蓬頭垢面，上染，眼淚汪汪，卻咧開，大大地笑了。

尤明許輕笑著說：“傻子。”

這句他是能聽懂的，愣了愣，轉而看向地面，又飛快看了看，再看地面，居然一副生了氣不理的樣子。

尤明許說：“喂，給兩帶子，就你之前拿來綁我那種。說你傻你還不承認，明明想救我，為什麼還要把我綁起來。差點以為你是另一個無腦罪犯了。”

他磨磨蹭蹭從口袋里抓出幾束口帶，走過來遞給。尤明許一邊綁顧天，一邊問：“你隨帶著這個干什麼？”

“我不知道呀。”他答，“就在我口袋里。”

“可你一看就會用？”尤明許飛快地說。

他茫然地著，然后點頭。尤明許心想，不對啊，警察扣人都隨帶手銬，在車上、顧天上還有傻子上，都沒看到手銬。倒帶著這種簡單方便、罪犯常用的工。

“要不我給你要綁上兩？”尤明許聲問，“這樣你就可以跟著我，不會跑。”

這下他卻聰明了，瞪一眼，搖了搖頭，嘟得老高。

尤明許又笑，也不急。管他是龍是蟲，現在都在手心里，又跑不掉。

正在這時，林子遠終于響起了警笛聲，還有閃爍的警燈。一聽起碼來了四五輛車。

尤明許看一眼傻子，他沒啥表，看來沒有下意識地懼怕警察。

打開手電，朝他們的方向晃，很快就有了靜，看到一群人打著手電趕過來，還有哭泣聲、說話聲、呼喊聲。尤明許知道，那大概是剛才跑掉的三個人質，被警方發現了。他們被恐懼折磨了一個晚上，現在也終于可以安心痛哭了吧。

“你的樣子看起來好奇怪。”傻子忽然在旁邊說。

“怎麼？”

一抬頭，就見他那黑漆漆的眼睛，特別專注地著自己。

他卻說：“你明明在笑，可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有點傷心？”

尤明許怔了怔，淡道：“瞎說什麼，大人的事你不懂。”

他不說話了，可黑葡萄似的眼睛，還是滴溜溜盯著。尤明許竟心生一莫名的狼狽，被這懵懂傻子盯的，干脆出個甜笑說：“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傻子不疑有他，彎腰靠近。尤明許一把拉住他的領，兩人的臉一下子靠的很近，一大口煙，就朝他噴去。傻子毫不防備，吸了一大口，瞪大眼，整張臉又難看地皺了起來，往后倒退一步，捂著咳了起來，眼淚汪汪。

尤明許哈哈大笑，踩熄煙頭，站起來。

人來了。

這一下起碼來了十多個人，打頭的兩個不認識，應當是本地警察，但后面的就是自己人了。尤明許喊道：“丁隊。”

來人正是湘城岳山區刑警支隊隊長丁雄偉，尤明許的頂頭上司。丁雄偉約莫四十多歲，中等材，還有點啤酒肚，看起來貌不驚人。兩道濃眉下，是一雙沉靜冷肅的眼。他看了眼尤明許腳邊昏迷的顧天，問：“就是他？”

尤明許點頭：“沒錯。他已經跟我坦白了，不止殺了四個，是六個。而且他剛才也準備殺另外三名人質。我想他極有可能就是那名連環殺手。”

丁雄偉又看向后：“他是誰？”

尤明許答：“嫌疑人就是搶劫了他的車，還把他這里撞傷。”指了指腦袋，“份不明。”

丁雄偉盯了傻子幾眼，尤明許加了句：“要看看是不是西藏這邊的自己人，他出事前駕車在這條公路上，并且似乎知道一些案。嫌疑人認為他是警察。”

丁雄偉邊那兩個陌生警察說：“我們沒有見過他，馬上核實。”

幾個人都盯著傻子。

尤明許心想不好，果不其然，馬上就覺到自己的手被人輕輕一拉。轉過頭，傻子整張臉已經拉下來，低著頭，牙齒咬著下，又拉了一下的手。

“怎麼了？”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

“我們走好不好？”他問，聲音很低很弱。

尤明許說：“你聽著，我們不走。這些不是壞人，都是警察，是好人，是來幫你的。我也是警察，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待會兒會有人問你問題，你全部都照實回答。我們幫你找到你的家人朋友……你的爸爸媽媽，帶你去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他想了想：“好。”但還是低著頭，兩手指抓著的尾指不放。尤明許掙了掙，掙不：“……”

好吧，先不管他了，正事要。結果尤明許抬起頭，就看到丁雄偉那老狐貍的眼睛里，閃過一戲謔的笑。尤明許瞪老大一眼，眼神示意：他腦子壞掉了！

丁雄偉一揮手，兩名警察走上來，將地上的顧天抓起，戴上手銬。顧天還昏迷著，被他們架走。丁雄偉又問：“他還有沒有別的同伙？”

尤明許說：“暫時還沒發現。”

“他的況你現在掌握多？”

“他自稱顧天，28歲，湘城人。曾經是it行業創業者，創業失敗，懷絕癥。另外據他所說，他失蹤的朋友，也是被他殺的。”

丁雄偉點點頭，打量了一下，說：“所以你昨天出了無人區，收到消息后，立刻結束休假，往這個方向走，是想跟我們匯合，結果撞上了嫌疑人？”

“沒錯。”

丁雄偉角終于出笑，手用力一拍的腦袋：“運氣夠好的你！我們正在收包圍網，被你一頭給撞上了。”

尤明許也淡淡一笑，丁雄偉拍完后，就看到后那份不明的小子，瞪著自己。

丁雄偉朝他說：“你瞪什麼瞪？”

傻子不說話，大概也覺出來眼前這人不好惹，然后他輕哼了一聲，盯著尤明許頭頂，抬起一只手，輕輕了，又拍了拍，像是要把什麼拍掉。拍完后也不看丁雄偉，抬頭看天。

丁雄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