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虎的隻言片語中，我大概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言簡意賅，就是二條的朋友，其實是個乾特殊職業的，也不知道兩人怎麼搞到了一起，反正二條每次去見的時候，趙虎都會提前安排、提防餡（就是花錢），確保二條不會看到真相。

二條在「砍人」方麵很有天分，但在其他方麵近乎一個孩，神更是十分脆弱，承不了毫打擊。

——要打個比方的話，二條就像《暗算》裡的瞎子阿炳，天賦異稟，卻又異常脆弱。

趙虎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常在河邊走哪有不鞋的，所以有意無意地減二條去見朋友的次數，希他能慢慢忘記那個隻認錢不認人的婊子。結果就疏忽了這麼一會兒，我就把二條帶過去了。

「快把他拉出來，快！」

趙虎急躁地著，讓我知道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我立刻跳下車去，朝著那間洗頭房奔去。

但是已經遲了，二條已經走了進去。

二條平時走路都不利索，今天竟然走得這麼順暢，的力量實在偉大。

我現在隻能把希寄托在二條不太靈的眼睛和耳朵上，希他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不然我就罪人了。我的速度快，幾乎是跟著二條的腳後跟進去的，二條進門就說：「紅紅，我來啦！」

二條歡天喜地，就好像要過年似的。

洗頭房裡，眾多郎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發出一片鬨堂大笑。

「紅紅，你男朋友來啦！」

「紅紅，又有錢賺，趕去呀！」

「哎呦，我咋就不到這麼癡的男人，真是羨慕死我啦！」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上說著羨慕紅紅，語氣裡卻儘是嘲諷，顯然很看不上二條，纔拿這事開紅紅的玩笑。雖然是，但是也有看不上的男人。洗頭房裡坐著七八個郎，我也不知道哪個是紅紅，就覺得腦子嗡嗡直響，擔心二條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還好，二條的眼中仍舊一片迷茫，疑地說：「好多人啊……紅紅，你在哪裡？」

我趕把二條拉出門外，說咱們找錯了，還沒到地方呢。

二條疑地說：「不能吧，就是這啊，我來好幾次了，怎麼可能找錯。」

我說真找錯了，剛才我多開了一個路口。

「二條！」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後突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紅紅！」二條興地轉過頭去：「我就知道我沒找錯地方嘛，你店裡剛纔好多人，都是誰啊？」

我也回過頭去，看到洗頭房門口站著一個孩，剛剛二十齣頭的樣子，穿著打扮也很符合的職業，小、漁網、濃妝艷抹，實話說長得不是特別好看，但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可能是因為年輕，整還吸引人的。

這樣的孩往洗頭房裡一坐，也算是活廣告了。

原來就是紅紅。

據說男人有兩大好，一是拖良家下水，二是勸從良，此時我也是一樣的想法，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怎麼就墮落風塵了呢？

二條對紅紅的聲音十分敏，連珠炮一樣地問著紅紅，紅紅也耐心地解釋著：「都是隔壁來竄門的，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啦？」

「我很想你！」二條幾步走到紅紅前，抓著紅紅的手說：「我真的很想你！」

二條的眼中仍舊一片大霧，但他很努力地看著紅紅，眼神之中充滿溫。

紅紅笑了笑，正要說話，突然看到了二條後的我，說那是誰？

「哦，忘了給你介紹。」二條立刻轉過來，指著我說：「他張龍，是我的朋友，是他帶我來的。」

此時此刻的二條，像個正常人一樣對答如流，原來除了趙虎，還有紅紅能夠做到這點。我一直覺得，能和二條流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紅紅有些意外地看著我，似乎不敢相信二條還有其他朋友，我趕說：「我是通過趙虎認識二條的。」

紅紅當然認識趙虎，當即「哦」了一聲，表示明白。

提到趙虎，我突然想起什麼，立刻從口袋裡出五百塊錢遞給紅紅。趙虎說過，每次帶二條過來，都會提前給紅紅點錢，讓紅紅扮演一下二條的朋友。我不知道得多錢，但估著五百應該夠了，不能比那個一次還貴吧。

讓我意外的是，紅紅竟然沒收，反而沖我搖了搖頭，輕聲對我說了一句：「我陪陪他就好了，不用給錢。」

看來紅紅也瞭解二條，知道他聽不到什麼樣的聲音。

但是，好像和趙虎說的「隻認錢不認人」不太一樣啊！

我還沒來得及多想，紅紅就主挽起了二條的手，聲說道：「二條，你還沒吃飯吧，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好啊。」二條開心地像個孩子：「你店不用看啦？」

「沒事，朋友幫忙看著。」

紅紅和二條手挽著手，朝著巷子的更深走去。

我：「……」

無論怎麼看，我都像個多餘的人，但我作為二條此刻的第一監護人，隻能邁步跟了上去。紅紅和二條來到一家火鍋店，麵對麵地坐下，點了清湯鍋底，接著又點了不的菜。

已經徹底夜，我也肚子，但又不想打擾他倆，所以另外坐了一桌，自己吃自己的。

對我來說，看好二條就夠了。

但說實話，接下來的一幕讓我驚訝的，因為紅紅對二條實在是太好了，甚至連菜都會幫忙撈出來，吹涼了再放到二條碗裡。

一顆顆甜蒜也都剝好了皮才放進二條裡。

二條幸福地笑著，紅紅也幸福地笑著。

要是不知道這兩人的份，真就以為他倆就是一對熱的。

就在這時，趙虎再次打來電話。

「現在怎麼樣了？」趙虎著急地問我：「把他拖出來了沒有？」

「沒有。」

我看著正和紅紅膩歪著的二條，將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以及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切，包括紅紅沒要我的錢這事，統統都講給趙虎聽了。

「怪了。」電話裡麵，趙虎嘟囔著說：「這個婊子怎麼突然轉了？」

紅紅是婊子不假，但我突然不想聽到趙虎這麼說。

「別這麼說。」我說：「好的。」

趙虎也無所謂：「二條沒事就行，你可得把人看好了啊，一定得把他安全地送回來。」

我說你放心吧。

紅紅和二條吃完了火鍋，又手挽著手到外麵散步去了。

這片商貿集散地確實是，什麼七八糟的人都有，門店一個接著一個。但是再長的街，也終究有走完的時候，兩邊的門店漸漸稀，天上的星星倒是愈發明亮起來。

在最後一個路邊攤的大爺手裡，紅紅買了一大把的仙棒，然後走到徹底黑暗的地方，用火點燃。

璀璨的煙花綻放芒，點亮了一小片的夜空。

「二條，能看見嗎？」紅紅搖煙花，在二條的眼前晃著。

「能看見一點。」二條傻傻地笑著。

「那就好，你先放著，我一會兒過來。」

紅紅往二條手裡塞了一大把煙花，接著朝我這邊走來。

我趕站直了。

「我要走了。」紅紅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對我說道。

「啊……」我看看不遠著煙花傻笑的二條，「你不和他說一聲啊。」

「沒法說……」紅紅說道：「今天是我上班的最後一天，家裡給我介紹了門親事，我要回去結婚了。」

我終於理解了「我要走了」的意思。

乾紅紅這一行的，好像都是這樣，趕上一段時間，再隨便找個人嫁了。

為什麼不能是二條呢？

紅紅的表冷漠：「我媽重病，隻差最後十萬，就能攢齊手費了，那個人能提供給我。好了，不多說了，你和趙虎照顧好二條，他是個單純的男孩，別讓我傷到他了，就說我到外地打工去了。」

說完這番話後，紅紅轉就走，都沒和二條告別，二條當然一無所知，還傻嗬嗬地揮舞著仙棒。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朝二條走了過去。

「二條，紅紅說朋友找有事，著急先過去解決呢，讓我送你回家。」

什麼去外地打工了，我可說不出口，回頭讓趙虎和他說吧。

「哎，怎麼都沒說一聲啊……」

二條垂頭喪氣，卻也沒有辦法，隻好跟我回到車上。

我載著他往回返。

不過二條還單細胞的，不一會兒就恢復了狀態，不斷跟我炫耀紅紅，問我紅紅是不是一個很好的孩，是不是又溫又漂亮？

我能說什麼呢？

我隻好說是是是、對對對，你朋友是全天底下最漂亮的！

「嘿嘿嘿……」

聽我誇獎紅紅，二條別提多開心了。

「對了張龍。」二條突然說道：「你能開這麼好的車，一定有錢吧？」

我說沒有，這是我們單位的車。

「哦……那你當司機的，應該也賺不吧？」

「也還湊合，手頭有點積蓄吧。」我以為二條就是隨便聊天，所以我也隨便應付。

「那你能不能借我十萬塊錢？」二條突然說道。

我吃驚地看著二條。

二條轉過頭來，已經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