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一離開軍營，丁珩氣籲籲捂著口，對一名手下道：“人接應。”一名手下連忙點頭，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我們大概一小時後抵達……嗯，有五輛車跟著，做好準備。”

慕善原本挨著陳北堯，有點發愣。聽到他們的電話，直起子。

“手機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想，李誠早上就等在外圍，現在肯定離首領駐地的邊境不遠。

丁珩沒回頭，也沒應聲。前排兩個手下對視一眼，之前回頭看陳北堯那個人轉頭淡道：“慕小姐，現在況有點複雜。等到了安全地帶再說吧。”

一番話說得平平靜靜，慕善沉默下來。車的氣氛顯得有點詭異。

就在這時，被按在地上的首領卻發出一聲哀嚎，猛地搐了幾下，脖子一直，緩緩倒了。

剛才那人探手到首領鼻子下方，又扣住他手腕脈搏。臉一變，抬頭對丁珩道：“死了。”

這是包括丁珩在所有人，最不希出現的況。慕善打在首領腰上那槍正中要害，在車上又不能理，原本是必死無疑。他們之前都抱著僥幸念頭，希首領能撐到邊境，等他們逃走了再死。可他還是沒撐過去。

丁珩看著地上死魚一樣的首領，了口氣道：“先到約定地點再說。”

眾人心中了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們的對話慕善聽得清清楚楚。握著陳北堯一只手，低頭只見修長而蒼白的大手，骨節分明、有力。手背上，一小片幹涸跡，像是暗紅的有毒花瓣，侵蝕著他的皮和生命。

又開了半個小時，況卻出現了轉機。

跟他們的五輛越野車，不知何時了兩輛。他們不知道什麼原因令對方減了威懾的兵力。直到幾分鐘後，有槍炮聲傳來，他們才約猜出事有變。

此時天已經全黑。火的聲音卻像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連綿不絕。半個天空，都被染火燒般的紅。

“什麼況？”一人問道。

“可能是訌。”開車的男子答道，他看一眼後視鏡，“最好都走了，我們就安全。”

話雖這麼說，大家都知道這不可能。後兩輛車隔著固定的距離，一直跟著。只怕再大的變故，他們也不會丟下首領不管。

慕善正惴惴不安的看著車窗外赤紅的天，忽的覺到異樣。低下頭，就看到陳北堯的眼睛緩緩睜開。

慕善整個人都呆住了。兩人分別不過短短幾個小時，對來說，卻像是在地獄裡走了一回。一度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陳北堯。

即使把他救出來，看到他死氣沉沉躺著，依然提心吊膽，惶恐不安。現在看到他睜眼，對來說，就好像看到他重新又活過來，一切又變得充滿希。

陳北堯此前一直暈暈沉沉，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烘烤煎熬，哪裡都是痛的。可即便痛得喪失意識，心裡模模糊糊始終記掛著慕善，的老是看到被另一個男人扛上肩頭，愈發令他心急難安。此時一睜眼，竟然就看到，恍惚還以為在做夢。

他的眼睛張闔幾次，才重新聚焦。這回他看清了，真的是。臉蛋煞白、眼睛卻亮得像星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激神。陳北堯忽然覺得自己比以前更，一點一滴都要完全占有，不讓其他人。

他的手撐著擔架，一下子坐起來。這作牽了傷口，他覺到肩膀口一陣劇痛，差點令他再次摔倒，他不由得皺眉頭，額上有汗。

慕善又吃驚又心疼：“你躺下！”

他沒答，抬起頭。

後方的響，也令前排的男人們同時回頭。視線錯，陳北堯和丁珩誰也沒說話。

“我們挾持了首領，逃了出來。”慕善忽然開口，打破沉寂，“是丁珩救了我和你。不然現在我已經死了。”

的話，卻令男人們更加沉默。

丁珩轉頭看著前方，陳北堯也淡淡收回視線。他的手臂搭上的肩頭，勉力坐直了。他往椅背上一靠，微了口氣。

“多謝。”

“不需要。”丁珩的聲音略顯沙啞，“我只關心慕善，要救的也只有。”

車的氣氛再次冷下來。

慕善不贊同的看著陳北堯：“你先躺下！”

陳北堯沒，側頭看著，微微一笑。那是個略有些冷的笑容，從他沉黑的雙眸，慢慢暈染開冷意。

慕善當然知道他這次吃了大虧，只怕現在恨不得把地上的首領撕碎片。可是況還很糟，他傷得這麼重，大家能不能活著逃出去還不知道；更何況他們現在在丁珩手裡？

他卻仿佛查知的憂慮，啞著嗓子道：“現在什麼況？”

慕善一五一十說了，只是略去首領差點強/暴自己的事。陳北堯聽完，只是低頭看著懷裡的，半陣不說話。

“怎麼了？”慕善問。

他搖搖頭，無聲了了。慕善辨出是兩個字：“李誠。”是要想辦法跟李誠聯系？可只有丁珩的手下有手機。無聲的朝他搖搖頭。

陳北堯見神憂慮，卻微微一笑：“扶我躺下。”這無疑令一直擔心他傷勢的慕善松了口氣。扶著他躺下後，又拿來水和食，一點點喂給他。

盡管之前首領怕他死，已經取出子彈。但他還是虛弱得很，過了一會兒，就合上眼，呼吸低緩平和。

慕善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了他的額頭有點熱。轉想在急救箱裡找點退燒藥。誰料一只手卻被他握得的。按說他現在沒什麼力氣，連起個都要人扶。可現在扣著的手，力氣卻不比平時小。

只得這麼被他牽制住，一只手去夠前面的急救箱。一抬頭，卻看到丁珩轉過頭，一不盯著。

慕善心裡有點對不住丁珩。他舍命相救，逃出來後，只顧著陳北堯。雖然是因為他的手下也會妥帖照顧他，但連句謝都沒對他說。

“你的傷怎麼樣？”聲道。

丁珩的傷口只做了包紮，子彈還沒取出來，當然是很痛的。此時聽到略帶歉意的聲音，丁珩心頭百味雜陳，可轉念一想，卻也釋然：“沒事。”

這態度令慕善愈發有些心疼，低聲道：“謝謝你。”

他笑笑，轉頭看著前方。

車行至一個岔路口，大家都沉默著。司機忽然疑的“嗯”了一聲。

只見前方道路上，影影綽綽有一片黑影，正相向駛來。

“是他們！”一名手下驚喜道。

像是為了反駁他的話，兩道熾亮的燈，驟然亮起，筆直打過來，所有人不得不閉雙眼。

只有軍用探照燈，才會這樣刺眼。

不等他們看清楚，“轟”的一聲巨響！一道火龍像是紅閃電，朝他們過來！火也照亮了前方的況——一輛武裝裝甲車，正緩緩駛來。車頂上站著個士兵，雙臂抓著車載火箭炮。

陳北堯猛的驚醒，目如電看著前方。慕善條件反就抱他的，並不知道，如果真的被炮彈打中，這樣只是徒勞。

好在充當司機的男人也算機敏萬分，在這千鈞一發時刻猛的調轉車頭，往一側岔路狠狠拐過去！險險的避過鋒芒！

炮彈一聲巨響，正好命中後面那輛車的車頭。巨大的沖擊波差點掀翻了車子。

“砰砰砰砰！”後面兩輛車立刻還擊，前方裝甲車又是一記火箭彈！雙方竟然在公路上不由分說直接火！

這邊死裡逃生的眾人一頭霧水，丁珩沙啞的低喝一聲：“走！”

越野車以比之前倉惶數倍的速度，朝這條不明方向的岔路口，深深駛進黑暗中。

一名手下再撥接應的人的電話，卻發現信號已無法接通——毒梟割據區的手機網絡信號，本來就是他們出資架設的。現在極可能通信基站也遭到破壞。

大家雙眼一抹黑，只能繼續往前開。

然而局已經形，這又怎麼會是條暢通的路？雖然混的戰場明顯在他們後方，他們也沒有再遇到武力恐怖的裝甲車。但在途經一片山坡時，卻遭到山坡上一夥士兵的機槍掃。司機拼了命踩油門逃火力範圍，慕善趴在陳北堯上不敢抬頭。

因為害怕對方打胎走不了，前排兩個男人不得不開槍還擊、遏制對方火力。然而等車子終於駛離對方程時，那兩人也中槍倒在座椅上，儼然氣絕。

兩條同生共死的生命就這麼斷送，所有人愈發沉默。在這片令人心慌的沉默中，夜越來越深，後遠的槍炮聲越來越遠，卻徹夜不絕。

周圍昏黑一片，他們不知道已經開到哪裡。直到車陷進一片泥濘再不了，司機和慕善下車一看，才發現他們置於一片茫茫的罌粟田裡。

紅的罌粟花，在夜裡一朵朵都是暗黑的。遠遠去，就像無數只手在撕扯著夜。慕善跟司機把車上的死人全部抬下來，丟在罌粟田裡。司機倒弄了半天，也沒把車從泥潭裡弄出來。

兩人沒辦法了，只能去問兩位大佬的意思。慕善一上車，就看到那兩人全看著自己。

把況簡單說了說，問道:”怎麼辦？”

“先找地方藏起來。”

“找個地方避一避。”

幾乎異口同聲，然後又同時沉默。

慕善一怔，點頭：“好。”

慕善在車上守著兩人，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司機跑了回來。

“我們運氣不錯，後面有幾戶人家。”

擔架只有一個，陳北堯躺在上面。慕善便建議先把他抬過去。司機略有遲疑，也就同意了。慕善當然能覺到他態度的變化——之前他們人多勢眾，又有接應，只等逃出去後就對付陳北堯。現在他和慕善都有槍，都勢單力薄，只有合作才有生路。

丁珩被單獨一人留在車上，這多有點危險。慕善這條命都是他舍命救的，有點過意不去，聲道：“我們很快回來。”

把自己的槍放在他手上。

這算是極信任的舉了，現在兩把槍都在他們手裡。丁珩的五指慢慢扣槍，啞著嗓子道：“小心。”

慕善點頭，跟司機小心翼翼把陳北堯抬下車，月下，一低頭，看到陳北堯盡管一臉倦怠蒼白，清黑的眸卻正著自己。

他臉上似乎沒什麼表。

慕善低聲道：“你們都不能死。”

走了有約莫二十多分鐘，果然看到一個小村落，稀稀疏疏十來戶人家，有幾家還亮著燈，小路上並沒有人。這些人家大概是種植罌粟的當地居民。他們不敢大意，朝最深、位置最偏的一戶人家走去。

門被敲開時，一臉木訥的婦人神有些驚恐。但在司機扔下的金以及手中槍支的雙重作用下，婦人惶然點頭，讓他們進屋了。

一個小時後。

陳北堯和丁珩都被放在房間的地上，中間隔著約莫一米五的距離。兩人神都有些倦怠，但都強撐著。

司機找來了必須的品，丁珩的口的子彈必須取出來。好在沒傷到心肺，否則現在他早死了。

“你幫我。”司機對慕善說。

慕善點頭，握了握陳北堯的手：“你先休息。”陳北堯看著不說話。

慕善走到丁珩面前蹲下，司機把工一樣樣擺好，頭也不抬道：“把服撕開。”

慕善看著丁珩，他臉上有蒼白的微笑，正看著。小心翼翼解開他的襯，他了口氣。

盡管有汙，他略帶麥的致皮，漂亮的八塊腹，仿佛充滿男的力量。慕善的手指時不時過他的皮，覺到有些灼熱的溫度，擔憂的看一眼。

可這一眼在丁珩看來，實在太溫。傷口本來是很痛的，可的手指又涼又，讓他覺得舒服。

他的手緩緩覆過去，抓住的手，看著，不做聲。

慕善被他抓得很，可更不忍心掙。司機見狀道：“慕小姐，幫我住老板，一會我取子彈，別讓他。”

慕善點頭，可他材這麼高大，怎麼得住？只得覆在他上，肩膀著他的肩膀，手著手，十指握。

他當然反手將的手抓得更。眼前正是的腰，出一小段白皙的皮。而當他的呼吸噴在的皮上，竟然激起一片戰栗。

刀尖劃皮和，丁珩悶哼一聲，條件反就要掙紮，一抬脖子，就到冰涼的皮。這奇異的令他鎮定下來，一口咬住腰上一小塊皮。渾一僵，卻依然一不。

丁珩再痛也舍不得咬下去。就這麼含在裡，抗過了整個取子彈的過程。

結束時司機滿頭大汗，拿著一大堆七八糟的汙件走出去。慕善剛要起，腰間一，竟已躺在丁珩的臂彎裡。

極近的距離，四目相對，呼吸相接。

慕善尷尬極了，正要掙紮起，丁珩卻在這時說：“我沒想到，有一天會為個人拼命。”

他額頭上全是疼出的汗，神疲憊，聲音卻帶著笑意。

慕善一下愣住，想起今天在首領房間的形——他氣籲籲站在門口，背著，沉默而僵。於卻是絕頂時，忽然看到不可思議的希。

“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都死了。”

他看著，忽然閉上眼，頭慢慢偏過來，那樣子竟然是想要吻。

慕善一下子撐著地面站起來。

“別。”

慕善回頭，只見陳北堯眸沉的盯著丁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