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病反覆，錦朝更是警惕母親的飲食。

小廚房做的飯菜都是親自看過，溫和滋補的才送給母親。宋姨娘不忙著伺候父親了，又到母親病榻前伺候，錦朝也沒說過什麼。私底下卻找了斜霄園的丫頭婆子過來，囑咐無論宋姨娘對母親說了什麼，都要稟報一聲。

至於拿來的飲食，都是徐媽媽幫著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自己又向柳大夫請教了幾個好的藥膳，做給母親吃。的手藝好，藥苦下口不爽，做藥膳便好了許多，母親都吃得多了些，幾天後咳嗽就有些減輕了。

錦朝這才鬆了口氣。

徐媽媽卻嫌棄每天都來，特地讓回去歇息：“……大小姐可別不放心，奴婢知道怎麼做！”

紀氏看錦朝原本還圓潤的下都削瘦了幾分，一雙眼睛顯得黑幽幽的，更是心疼。

兩主僕把趕回了清桐院。

錦朝只能無奈回去，又讓青搬了一把貴妃椅放在廡廊下，坐在院子裡吹吹風。

那隻貓已經勉強能走了，它的笸籮就放在廡廊下。貓在窩裡轉了幾圈，邁著短從笸籮裡走出來，巍巍地走到欄桿旁邊，圓滾滾的一倒，偎依在被太曬得暖暖的黑漆木樁上。

雨桐和雨竹都特別喜歡這隻貓，平日們倆照著，錦朝都沒有管過它。

錦朝看了一會兒覺得有趣，那小貓躺在柱子旁邊就不挪了，偶爾俯下頭自己的爪子。雨竹看了，就從自己的荷包裡掏出一把魚乾逗它，小貓著腦袋去咬，要是咬不著就不管了，躺回去繼續打瞌睡。

“小姐，你看它有多懶！”雨竹笑著道，“您給它起一個名字，以後聽著它的名字，它也知道是在它，興許就沒這麼懶了。”

錦朝笑了笑，給小貓小狗的取名字，那可是小姑娘纔會做的時候，可不會……想著卻又一怔，也才十五歲而已。支起子，出手去逗貓，這貓便順勢一翻，攤開了肚皮要撓。

錦朝便說：“不如抱樸吧。”

雨竹歪了歪腦袋：“聽起來奇怪得很，我們給貓取名字，都是大黃或者小白……”

《老子》裡面說，見素抱樸，私寡慾。

錦朝覺得自己應該心平氣和一點，母親的病也急不來。還不如這隻貓呢，心平氣和地曬太，等著人餵它。

採芙從抄手遊廊上走過來。

“小姐，祖家的五夫人、大爺、二爺到咱們府上來了。現下正在外院呢。”低聲稟報道。

錦朝想了想，五夫人來探母親還說得過去，那兩位堂兄過來做什麼的？

採芙又道：“明天就是清明瞭，聽說兩位爺到府上請老爺明天去西翠山掃墓祭祀的。”

祖家的規矩，每年清明的後一天去給祖宗掃墓，父親這些年雖然和祖家來往，但是清明的掃墓也是要去的，不然就是背棄祖宗，那可是大不孝的事。

“奴婢還打探到，跟著來的還有五夫人的弟弟，長興候府的世子。”

錦朝聽到長興候世子，差點從貴妃椅上坐起來。“他來做什麼，這正當清明的！怎麼不在自己家裡。”

採芙驚訝小姐竟然反應這麼大，回稟道：“奴婢也不知道，這還是聽隨侍的人說的。”

那個小閻王竟然到家裡來了！

葉限後來權傾朝野，偏偏格乖戾，想殺誰就殺誰，都不帶氣的，要是顧家一個待他不好惹了他，以後還不讓他把顧家給端了！

顧錦朝想了又想，覺得有些頭疼，前世連葉限的面都沒見過，也不知道這一世怎麼和他搭上關係了。

吩咐青給梳洗，等一下五夫人要去母親那裡，肯定是要見一面的。

錦朝親自指了一件水碧纏枝紋緞，素白的挑線子，臉上一點妝容都沒有，鬢上用兩隻素銀嵌綠寶石蓮紋簪。這樣一打扮顯得極其素淨，容貌豔，服也當配豔一些的才襯得出。青原先跟著外祖母邊的宋媽媽學習這些，一看就知道小姐這樣挑得不搭，雖然沒說什麼，暗自裡對長興候那個世子起了重視之心。

過了會兒，墨玉姑娘過來稟報，卻不是請去斜霄園，而是鞠柳閣的花廳。

花廳早擺了桌席，奉了茶、瓜果點心的，五夫人和羅姨娘正在說話，周圍還坐著郭姨娘和杜姨娘。父親卻在和大堂哥顧錦瀟說話，卻不見葉限和顧錦賢。

“我們朝姐兒來了，快到五伯母這兒來！”五夫人葉氏笑著迎錦朝坐在邊。

錦朝向葉氏行了禮，又向父親請安，了顧錦瀟一聲‘大堂哥’。

“長姐總算來了，我們正說著您呢。”顧瀾笑著拉住的手，樣子親暱道，“可是躲在屋子裡犯懶了？”

錦朝角一翹，這樣拉著，顧瀾也不嫌自己不舒服嗎。也虛與委蛇覆上顧瀾的手，微笑著道：“倒不是犯懶，只是二妹知道，母親近日一直不好，我一直伺候在前忙碌罷了。”

來得遲，聽顧瀾這麼一說，葉氏說不定會以爲怠慢了。

……不過顧瀾的速度也確實快，顧汐和顧漪都還沒來呢。

葉氏本不介意，反倒關切地問起紀氏的病：“……過年的時候你祖母就記掛著，要我得空來看看，前日聽說你母親病重，更是急著讓我備了東西趕過來。不知道現在緩和一些沒有？”

錦朝點頭道：“最近倒是好多了，每日都清醒著，胃口也佳。”

羅素在旁笑道：“還是大小姐廢寢忘食的伺候，不然夫人的病也不會好得這麼快了。”

顧瀾臉一時不好，不過立刻就接道：“我每次去探母親，都看到長姐與宋姨娘在伺候著，也確實不容易，我自己若不是不善伺候人，也恨不得日夜都侍奉母親了……”

五夫人難民要應承：“你心意到了便足夠了……也不在乎這些的。”

顧瀾站起給葉氏遞了新鮮的櫻桃：“……五伯母也嚐嚐，南京靈谷寺所產的櫻桃，最是水靈味甜了。”

葉氏謝了接過來，顧瀾也趁機坐到邊來，狀若隨意地問道：“聽說此行錦賢堂哥也和您一起來了，卻不知道人去了哪裡……”

葉氏便笑了：“他哪裡是個坐得住的，和他舅舅去適安縣的慈寺裡進香火了。”

錦朝覺得疑，葉限還信佛不？他做那些事哪裡像個篤信佛家的人。

心裡正這麼想著，顧瀾卻已經問出來了：“表舅也是喜歡佛法的嗎？我平日在家裡倒是多看些經書，說不定能討教一兩句呢。”

葉氏笑著搖頭：“……他最討厭這些，說是牛鬼蛇神都信不得，連家裡清明掃墓都不願意去，我怎麼說都不聽，等他這次回去，非得被父親教訓一頓不可。是顧錦賢聽說慈寺養了一羣猴子，好奇得很，非要拉著他舅舅去看看呢。”

錦朝聞言輕皺眉，清明祭祖不回家，長興候竟然只是教訓他一頓嗎？他也不怕被史彈劾……或者是皇上特別的包容長興候家，而這個世子，更是長興候府上下溺的對象。才養他這種目中無人，不守禮節的格。

顧瀾吐了吐舌頭：“我也是覺得佛法使人心靜，纔多讀了些……表舅也喜歡猴子？”

“他不喜歡這個。的話……他倒是喜歡養一些不長的東西。家裡青瓷魚缸就養了兩隻大烏，一羣錦鯉，要不是我攔著，他還非要養從集市裡買回來的幾條竹葉青不可……”

顧瀾疑道：“竹葉青不是茶嗎……”

葉氏覺得疑的樣子也可，哈哈大笑：“哪裡是茶，是幾條翠綠的毒蛇！”

大家都笑了，錦朝卻刻意看了顧瀾一眼，今天穿著鵝黃柿紋刻短衫，綠深深淺淺的月華，風吹即如漣漪波，用了鎏金銀步搖簪發，耳垂上戴著玉兔墜兒。映襯得一張臉清麗如玉又不失。

打扮得十分用心。

角揚起一淡笑，要是如想得一般，那就有趣了。

葉氏說葉限養的烏：“……從一個販夫手裡買來的，有一隻的殼上還刻著字。葉限最喜歡那隻，翻遍了他外公的書找這字的意思，他散步的時候烏就喜歡跟著他，沿著河慢慢走，我們都覺得稀奇……”

大家又笑起來。錦朝卻想，後來那個詭譎多疑的佞臣竟然還有年養烏的時候，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葉限現在畢竟只有十六歲，家裡又是鼎盛沒有變故，那些事他還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