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父親找錦朝去問葉限的事。

錦朝解釋道：“世子爺上次來不慎傷了我的貓，這次是特地來賠罪的。”

顧德昭看了一眼錦朝，似乎有些不信。

他坐下之後繼續問：“我聽瀾姐兒說，世子爺曾送了你一副畫？”

錦朝面不改：“世子爺傷了貓心有愧疚，才送了一幅畫，畫上也是貓。二妹在場可是看到的，沒有和父親說明白嗎……”

顧德昭皺了皺眉，叮囑：“世子爺輩分畢竟比你高，你以後待他要十分客氣才行。”這話是怕他們有私。錦朝聽著不由失笑，給幾個膽都不敢和葉限有私……

顧德昭又說起顧瀾的及笄禮：“……你二妹半月後就要及笄了，府裡也漸漸忙碌起來。你是長姐，該琢磨一下送瀾姐兒什麼樣的及笄禮纔好。瀾姐兒的及笄禮需要一個贊者，你可願意做？”

錦朝自然答道願意。心中卻想，即便願意了，顧瀾說不定還不願呢。爲人最是驕傲了，肯定是嫌棄自己名聲差。

“不知道笄和司者父親可有人選了？”錦朝又問父親。

顧德昭道：“你宋姨娘的意思，是從原先宋家出嫁的兩個姐姐裡選一個笄，司者也從侄中選一個。這事你就不必憂心了。”

錦朝回到清桐院，讓佟媽媽去寶坻請羅永平過來。

羅永平已經是兩家杭綢鋪子的掌櫃了，還是錦朝在母親面前擔保的。他也因此十分激錦朝，但凡錦朝代的事都辦得非常好。

他穿著印寶相花紋的綢，樣子顯得更白胖了。笑呵呵地問錦朝：“……不知道大小姐有什麼吩咐？”

錦朝讓他準備給顧瀾的及笄禮：“……要奢侈的，金閃閃的，看著就貴氣。一定還要副金髻頭面，最喜歡那東西了……”

白蕓和採芙皆抿脣而笑。

羅永平答應下來：“一定給小姐辦得妥當！”

錦朝想到父親說宋姨娘那兩個的姐姐。

宋家的況一向不瞭解，也不知道這兩個姐姐秉如何，是嫁到什麼人家的。

又吩咐羅永平：“太常寺宋卿有兩個嫡嫁與別人做妻，你幫我打聽一下這兩個人。”

羅永平想了想，立刻反應過來道：“……奴才知道了。”

羅永平領命去了，兩日後就讓小廝捧著東西來顧府。用三個盒子裝著，除了兩副金髻草蟲頭面，還有一對鎏金手釧。

錦朝覺得很滿意，讓佟媽媽把東西收起來。羅永平又從袖中拿出一本青的冊子：“這是宋姨娘兩個姐姐的家室，奴才口述怕有，特地眷了一份給大小姐拿過來。”

羅永平辦事十分仔細。

錦朝讓佟媽媽賞了羅永平，送他出了門。隨即讓青開了窗，讓外面的投到屋，躺在大炕上把冊子打開仔細看。

宋姨娘兩個姐姐，大姐嫁給陝西宣司李宣，宣任職陝西，卻只帶了丫鬟小廝去。李夫人和自己的婆婆、兩個兒一起居住在大興縣。坊間傳聞其實李宣早在陝西養了小妾生了兒子，所以纔不想回燕京。李夫人爲人很驕傲，最討厭別人說這些，上次讓聽到小丫頭嚼舌，立刻就把趕出府去。

特別重視子三從四德，兩個兒都是遠近聞名的賢惠得。

而宋姨娘的二姐嫁給了祿寺卿文大人，夫妻也算是和。文大人雖然只是正五品的，但他畢竟當過張居廉的門生，算是張居廉黨，前途還是不可限量的。文夫人生有嫡長子，在京城大臣親眷的圈子裡，也是說得上話的。

羅永正不僅寫了宋姨娘的兩個姐姐家況，連一些傳聞也寫上去。十分詳細。

錦朝和佟媽媽說完這些，佟媽媽就說：“照宋姨娘的格來看，替二小姐笄的應該是文夫人。文夫人格爽朗，喜歡幫人做，所說的親事十之八九都是和和的，宋姨娘肯定要顧及顧瀾的婚事，多多討好文夫人。”

“不過李夫人爲人驕傲，要是沒有好好安，恐怕是會暗中記恨宋姨娘的。”

錦朝微微一笑：“選哪個倒是不一定。要是我，我就會選李夫人，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被心狹隘的人記恨可不好……當然這有什麼可擔心的，顧瀾有的是手段。”

佟媽媽跟著笑笑：“奴婢倒是忘了。小姐快些午睡吧，下午還要去夫人那裡請安呢。”

錦朝點頭，讓青點了燭臺，親自把小冊子燒灰燼。

仲春一過，暮春將近，很快要到初夏了。錦朝小池子裡種的睡蓮長出淡紫的花苞。

顧家也熱鬧起來，從花房裡移出石榴、夾竹桃、人蕉擺滿了庭院和花園，又特別搭建了花臺。父親還親自擬定了宴請名單，訂了德音坊的戲班子唱戲。臨近顧瀾及笄禮的那幾天，不僅是臨近的永伯府、宋家，連羅賢衚衕的羅家、定國公樊家都讓人送了禮來。

錦朝正在房裡染指甲。

早上起來看到仙花開得正好，又見到自己一雙手素白，突然就想染指甲，讓雨桐捧了琉璃碗，親自站在花圃裡摘仙花瓣。

花瓣搗碎，鮮紅的水和白礬攪合在一起。細細抹到指甲上後，再用棉布包住指尖。

錦朝把手放到小幾上，聽採芙念著從回事抄來的冊子。

“羅賢衚衕羅家，琉璃碗樽一盒……羅賢衚衕樊家，古雙耳三足瑞香爐一個……玉兒衚衕穆家，翡翠纏玉鐲一對……”

錦朝聽到穆家，問採芙：“穆家也隨了禮？”

採芙答道：“老爺幾個要好的同僚都送了禮，不過穆家的禮最厚重罷了……”

“越厚重們才越頭疼。”錦朝點點頭，示意繼續念。

過了會兒白蕓過來稟報：“小姐，李夫人和文夫人已經來了。正在宋姨娘那裡。”

還有四天就是及笄禮了，宋姨娘便請示了父親，早早讓管事去接兩個姐姐過來。這幾天就住在顧家，幾個姐妹姨侄的也好說說話。

原先李夫人和文夫人還不與宋姨娘往來，如今看到宋姨娘稍微有點扶正的可能，才親了許多。畢竟父親的恩師就要高升了，而顧家背後，還有一個和長興侯有姻親關係的顧家祖家。能和顧家好，肯定是有好的。

顧錦朝想了想，吩咐採芙幫洗手。

採芙覺得奇怪：“小姐，時辰還沒到呢……”

“染得淡紅最好看了，不用鮮豔。”錦朝隨口解釋道。採芙服侍洗手，果然一雙凝脂般的手指甲淡，十分好看。

錦朝帶著青和採芙去了宋姨娘那裡，特地見李夫人和文夫人。

李夫人是帶著自己的次李敷過來的，應該是宋姨娘給顧瀾選的司者。李敷年十五，穿丁香纏枝紋褙子，言行謹慎，雖然長得也是清秀可人，卻難免有些古板。

李夫人見到錦朝，表卻顯得有些怪異。似乎很不屑的樣子，連錦朝和打招呼，都只是嗯了一聲就不再理會。

錦朝想到羅永平給的那個冊子，說李夫人最重視子三從四德，像這樣坊間傳聞囂張跋扈、又不太循規蹈矩的子，是格外不喜歡的。

文夫人倒是笑著誇讚了錦朝幾句：“……朝姐兒長得好看，連這滿園的花都比下去了。”

李夫人仔細看，說道：“大小姐容豔，或許可以試試更素淨的服。”

似乎是嫌長得太妖了。

錦朝覺得莫名其妙，穿的可是天碧的雲紋的緞，哪裡不素淨了！

宋姨娘也覺得自己大姐說話不討巧，笑著道：“我們大小姐，可是適安出了名的好看。大小姐難得上我這裡來，聽說你喜歡睡蓮，我這臨煙榭的睡蓮正好開了，你要是喜歡，覺得哪盆好看就搬回去。”

錦朝笑著打趣：“姨娘的睡蓮長得好，我可不敢奪您所！”

宋姨娘目一閃正要說什麼，巧薇卻過來通傳，說二小姐來了。

顧瀾一進來，就笑著拉住文夫人的手道：“文夫人，我可好久沒見到您了！”

文夫人忙摟住：“快讓我看看，都長大姑娘了！”

顧瀾笑著說：“我再怎麼長大，那也是和您親的。我還記得我小時候生病不肯吃藥，您給我買窩糖吃呢！”

宋姨娘說：“沒個樣子，快給李夫人和李二小姐請安。”

顧瀾又拉住李夫人的手道，“我只是看到你們來太高興了，李夫人心寬廣，李二小姐又是賢惠得的，肯定不會計較我的。”

李夫人道：“不會計較你的！只是你這孩子這麼傻，以後被人欺負了可都不知道呢！”

顧瀾不好意思地笑笑，“有長姐在，怎麼會有人敢欺負我呢……”目朝錦朝過來，顯得十分意味深長，文夫人卻憐地了的頭髮。

錦朝在一旁看著，心裡暗自發笑。

顧瀾那套人面前說人話，鬼面前說鬼話的功夫練得真好。

顧瀾那套人面前說人話，鬼面前說鬼話的功夫練得真好。